陈仰林抬眸看她,唇还没张开,程筝便眼神一闪,她上前一步,抬着头,是要上前亲他的模样。
我几乎要叫出来。
千钧一发之际,陈仰林扭开头,程筝扑了个空。
她愣住,然后将头靠在陈仰林的肩膀上抽泣。
我也跟着愣住,我真没见过程筝这副模样,她在家在学校都是公主,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啊?她哭了,还是因为索吻失败而哭泣,而这个对象甚至是她整日凌辱的陈仰林。
我陡然明白了,她在表面上看不起他践踏他,却在私底下把自己的心送给他。然而……这个总是任她欺负不肯吭声被她踩在脚底的陈仰林,却有着拒绝她、让她如此伤心的能力。
原因很简单,程筝喜欢他,而他不喜欢程筝。
我偷偷看了一场戏,心中百味杂陈,正想离去,却窥见陈仰林的表情。
程筝靠在他的肩上,是看不见他的表情的,但我看得见。
当我看见他缓慢勾起嘴角露出类似于“得逞”的笑容时,我的灵魂都颤了一下。
啊……原来,陈仰林也不单单是一位“受害者”。
从我这个角度看,陈仰林更像是一位狩猎者,而在他怀中哭泣的程筝,则是不谙世事空有一腔脾气的笨蛋公主而已。
戏看完了,再震惊我也得离开。
岂料,我刚直起身,陈仰林便朝我这里看过来,我躲避不及,撞上他意味深长的眼神。
我的心脏都要跳出来,愣了片刻,我镇定地离开,只是脚步却越来越快。
第2章
嘴里的木棍已经没什么甜味了,我却出神地将它叼了一路。
我回到教室,刚坐下没多久,门口便传来动静。
有人进来了。
我一抬眼,正好又撞上陈仰林的眼神。
我一愣,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能回来,本以为他还需要和程筝纠缠好一段时间。
我淡定地转开视线,低头继续看作业。
陈仰林也回了自己的座位。
以后我没在做题,反倒是在注意着门口。
我想,陈仰林都回来了, 程筝也应该回来了吧。
但是一整个晚自习我都没见到程筝。
她好像连书包都没收就直接回家了。
放学后,我背上书包从后门离开,经过陈仰林时,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这一看就又愣了,不知他是故意还是真没发现,他那白色的校服上沾了两个口红印子,凌乱却鲜艳。
是刚才程筝印上去的。
本应该盖在他嘴上的,却憋屈地落到了他的胸口上。
我只多看了两眼就走了,便也不知道陈仰林盯着我的背影看了许久。
那天之后,程筝请了好几天的假。
班里的人都在猜测她发生了什么事,从她家破产猜到她父母离婚,甚至又说可能是她家的狗生宝宝了,她留在家里照看狗宝宝……
班里同学最后甚至觉得她在家里照顾狗宝宝的这件事可能性大一些。
程筝就是这么抓马,也拥有如此抓马的资格。她可以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旷课,学校老师不会过问,同学也觉得很正常。
但我却不这么认为。
我始终觉得是因为那晚,因为陈仰林的拒绝,程筝这几日才没来学校。
程筝不在的这几日,陈仰林过得比之前顺心许多。
没人找他麻烦,没人给他难堪,他能安然无恙地度过一整天。
我偷偷观察过他一段时间,他在班级里的存在感很低,总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偶尔抬起来的目光也没什么焦点。
我有时也会和他对视上,但无论如何都无法将他的空洞眼神和那晚的眼神对应起来。
他有一个模样是假的。
那样凌厉的眼神是我亲眼所见,而且带给我的冲击并不小,我怎么都忘不了。
过了没几日,程筝回来了。
她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两样,甚至更加趾高气扬了,对待陈仰林也更加跋扈,几乎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而陈仰林也跟之前一样,一点都不反抗,悉数接受下来。
虽然大家都有些看不下,但没人提出异议,只是看向陈仰林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怜悯。
我猜程筝是在复仇,她变本加厉地讨回那晚自己在陈仰林身上收到的耻辱。
我本打算一直置身事外,却没想到那天我被安排晚自习后和陈仰林一起做卫生。
晚自习结束,班里只剩下我和他,我和他很默契地一人扫两组,互不打扰。
在我快要结束离开的时候,程筝突然闯进来,看了一眼陈仰林之后,她将自己一抽屉的废纸都扔到陈仰林要扫的地盘。
我在一旁看戏。
其实事情发展到现在,我不信陈仰林一点怨言都没有。而且现在,班级里只有我们三个人,我也算半个知情者,他完全没必要掩藏自己的情绪,但他还是不显山不露,低着头过去扫地。
程筝见此,脸都气红了,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我看着那一地狼藉都觉得苦恼,不知陈仰林到底是什么意思。
经过陈仰林的时候,我轻声吐槽了句:“装什么装。”
本以为他不会做出任何反应,但是下一秒,他竟然抬眼看我。
我们俩离得很近。
这一瞬,我近距离看到了他那凌厉又镇定的眼神。
这时分明才是真正的陈仰林。
我无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则是朝我靠近了一步。
我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看着他的脸,我有一种他会在下一秒发疯的预感。
我个头比他小太多。
要是他把对程筝的怨气撒在我身上,那我今晚可真就完了。
我又退,他再往前进。
直到我的后背靠上一张课桌,我无路可退,他无路可进,他才停下。
在我准备出声的时候,他突然动手……
我眼睁睁看着他拿过我手中的扫把,然后往地上一扔。
他看向我,对我说了第一句话,“不装了。”
我:“啊?”
他转身离开,说:“不扫了,走吧。”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回到位置上收拾书包了,他东西很少,整个书包都瘪瘪的,我怀疑里面根本就没有书。
还没等我弯腰捡起地上的扫把,他就已经收拾完了。
他走到我面前,将那两把扫把踢开,“别扫了,走吧。”
看向我的眼神阴沉深邃,嘴角却带着笑容,怎么看都不是很和善,像是一定要看着我离开才肯走。
“不扫了?”我看向那一地的纸屑。
“让她自己扫。”他指的是程筝。
我没再说话。左右不关我的事,纸屑是程筝倒的,我的地盘我也扫完了。
陈仰林这么头铁,不知是不是想要豁出去了。
但这一切也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同情地看他一眼,然后去收书包了。
最后我们俩一起离开了教室。
其实我先走了,但他关上班级的门后很快就追上我的脚步,之后就一直跟在我身后。
那短短几百米,我走得很不自在,总觉得身后的眼神阴恻恻的。
到了校门口后,我们俩无言分开,他往左,我向右。
回家之后,我觉得明天会发生什么大事。
程筝可能会气得做出一些更过分的事,不过……陈仰林应该也不会什么事都不做。
毕竟他也不是什么令人欺负的乖学生。
从刚才他扔扫把、踢扫把的那架势来看,他身手并不差,在初中的时候,说不定是什么混子头头呢。
第二日果然发生了很大的事。
我一到班级就听见同学在讨论。
他们说陈仰林退学了。
我看向陈仰林的座位,那里和昨晚他离开时没什么差别,昨天似乎就是他来学校的最后一天了。
他的书桌不像其他同学那样杂乱,他不像我们这些二世子,整日在桌上画些有的没的,他的桌面很是干净的。
干净得像是从未有人来过。
不过昨晚那摊垃圾依旧没人打扫,程筝丢下的纸屑在那里待了一夜,多少同学经过,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跨过去,有的同学踩上了甚至还会低声骂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