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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宸再次走进卧室,清冷刺鼻的消毒水味取代了青柠的清爽,林桦正躺在床上打点滴。
  陆宸走过去,在床边的沙发上坐下。
  林桦头自然地偏向阳光那边,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林桦的侧颜被暖黄的阳光柔软地包裹,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美,像极了
  那一瞬间,陆宸几乎有些恍惚。
  十年前的某个午后,曾经的那个少年发烧躺在医院里打针,他也是像这样,坐在少年的右侧,静静地看着少年的侧颜,看了整整一个下午。
  直到视线落在林桦的眼尾,眼尾上那一抹淡淡的红让他一瞬清醒。
  见过林桦的人,都说林桦眼尾那一抹红美艳撩人,而他最讨厌的,就是那一抹红。
  除非酒精的麻痹,否则每每看到林桦眼尾那抹红,那样独特、那样刺眼,都会让他瞬间从梦中清醒眼前的人再美,也终究只是一个替身而已。
  陆宸起身,走到卧室门口,还是顿住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少年,面色苍白,原本粉润的嘴唇毫无血色。
  纵使没有爱,纵使只是一个替身,现在终究也都是因他昨晚太过。
  陆宸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
  林桦睁开眼睛,阳光刺得他条件反射抬起手背,手臂的酸软瞬间袭来,适应了强烈的光线,但是偌大的卧室一点生命的气息都没有。
  他已经走了吧。
  林桦撑着床坐起来,不过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全身就如拆筋剥骨一般酸疼难耐,腰更是不必说了。
  看着手背上拔针后留下的白色防渗血胶布,林桦就像个被捡回家又被丢掉的流浪小猫一样,耷拉着脑袋,坐在床上出神。
  你醒了?
  林桦闻声抬头,看到熟悉的容颜,瞬间心里炸开了阳光。
  哥哥!你没走!
  陆宸还没走到床边,林桦就兴奋地跳下床,扑倒他怀里,陆宸手里端着一杯温水,被撞得水都洒到地板上,溅到拖鞋上。
  洁癖的他难得没有烦躁发脾气,少年黏他依赖他的样子,每次都让他内心极大的满足。
  陆宸一手托起少年的屁股把人抱起来,林桦也配合地搂住他的脖子。
  他把水杯放到床头柜,然后坐在床边,把林桦放到他腿上,就像抱着一个孩子一样,面对面,抱在一起。
  他昨晚也不是故意要那么狠,只是林桦在床上太浪了,他又喝了酒,没控制住才
  有一次,路澈跟他说过,江跃像甜奶茶,而林桦像冰淇淋。
  其实,只有他知道,江跃是柠檬水,甜里带着酸,如果时间不合适,还会带着一点苦。
  而林桦,外人眼里看着他像冰淇淋,又甜又冰,但其实,卧室里关上门,林桦更像是一朵美丽的罂粟,让人上瘾般的着迷。
  哥哥?
  林桦从他怀里出来,歪头看着他。
  哥哥这种称呼,让人天然地有一种责任感。
  陆宸笑笑,还疼吗?
  林桦怔了怔,刚要点头,又笑着摇头。
  陆宸摸了摸林桦毛茸茸,睡乱了的头发,饿了吧?去吃饭。
  林桦点点头,刚要下去,被他一把抱起来,林桦虽然比他瘦一圈,但是188的少年手长脚长的,一下子差点失去平衡,条件反射地长腿盘上他的腰,胳膊搂住他的脖子。
  陆宸笑着把人抱到餐桌旁,轻轻放到椅子上,喜欢吗?
  林桦这才看到餐桌上精心摆盘的西餐,虽然知道陆宸不可能亲自动手去做这些,但是陆宸愿意陪他一起吃,他就很开心。
  林桦用力点头,喜欢,哥哥给我准备的,我都喜欢!
  话音刚落,敲门声响起,林桦刚要起身,陆宸把他摁在椅子上,陆宸力气大,屁股接触到硬面椅子,狠狠疼了一下,林桦咬牙,面上仍然保持微笑。
  陆宸关上门回来,抱着满满一大捧红玫瑰朝他走过来。
  陆宸一身黑色丝绸睡衣,和红玫瑰配在一起,看起来大气又艳丽。
  走近了林桦才看清,红玫瑰的空隙里还有红色的草莓。
  陆宸把捧花递给他,林桦看着玫瑰,手指紧了紧,抬头看了一眼陆宸明亮的黑眸,想了想,还是接下了满怀的大捧玫瑰。
  陆宸在他旁边坐下,笑着挑了挑他的下巴,玫瑰香,草莓甜,跟你一模一样。
  陆宸的笑对他没有任何抵抗力,林桦看着陆宸的眼睛,低头闻了闻,嗯,很香。
  刚闻完,林桦就打了一个喷嚏,瞥了一眼自己的右手,手背上果然起了几处红点。
  林桦没敢继续抱着,把花放在餐桌旁边的椅子上,开始和陆宸一起吃饭。
  事前的烛光晚餐吃过几回,但他们从来没有事后一起吃过饭。
  他非常珍惜这难得的时光。
  虽然手背上的红肿面积越来越大,嗓子一直发痒难耐,林桦还是一直忍着。
  陆宸应该吃完饭就走了,难得的一点美好时光,他不想被其他事情打扰。
  吃到一半,陆宸电话还是响了,他接起来,公司那边给他发过来一个紧急文件,他去书房开笔记本处理,正处理到一半,就听到外面椅子嘭的一声。
  陆宸皱眉,一出来就看到凳子倒了,林桦躺在地上,不停地咳嗽,喘着粗气,手抓着胸口,好像气上不来很难受的样子。
  陆宸赶紧跑过去,拉着林桦的手要把人抱起来,结果看到林桦两只手和小臂都通红,满是密密麻麻的红疹子,原本有些发白的嘴唇现在青紫,白皙的脸上满是泪痕,眼睛就像失去焦距一般,还在无法自控地流泪。
  陆宸蹙眉,一把把人抱起来,鞋都没换,拿上车钥匙就出了门,电梯太慢,他直接抱着林桦跑楼梯下去,上了车,导航一家离得最近只有2公里的医院。
  一路上连闯三个红灯,不到5分钟就带人到了急诊。
  他被要求在门口等待,急诊大夫迅速给林桦吸氧急救,吸入气喘喷雾剂,过了十来分钟,林桦的呼吸困难才慢慢消退,状况平稳下来,大夫跟林桦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回桌前坐下开药。
  看林桦情况稳定了,陆宸这才长舒一口气,过去问大夫,他这是怎么了?
  年轻的女大夫看了陆宸一眼,本想发作,但看帅哥这么着急关切的样子,训斥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软了软语气,耐心道,他对玫瑰花过敏,你不知道吗?刚才是过敏性哮喘,很危险的。
  林桦看着陆宸一脸茫然的样子,如梦方醒。是呀,陆宸怎么会知道他对玫瑰过敏呢?
  面容再相像的人,也终究只是一个替身,替身怎么会知道他的过去呢?
  知道他玫瑰花过敏的人是纪陌言,一直送他蓝色满天星的人也是纪陌言。
  陆宸怔住,玫瑰花,过敏?
  他还真不知道林桦对玫瑰花过敏,四年了,他好像从没送过林桦花,今天这是第一次。
  女医生确认了陆宸是真不知道,看看陆宸,看看林桦,两个年轻大帅哥,穿着睡衣赶来医院,又因为玫瑰花过敏,一看就是热恋小情侣想搞点小浪漫,结果不知道对象对玫瑰过敏,无心之失。
  女医生把卡交给陆宸,语气更软了一些,幸好送医及时,去对面窗□□费拿药吧。
  陆宸接过卡就赶紧出去了。
  女医生看着陆宸的背影,突然笑了,对林桦道:你男朋友急得拖鞋都跑掉了一只。
  林桦坐起来,顺着女医生的视线方向看过去,陆宸一身黑色丝绸睡衣,只穿了一只拖鞋,另一只脚踩在地砖上。
  肩宽背阔的身材,与记忆中那个温润如玉的背影完全无法重合。
  当冰淇淋没了糖,就只剩冰了。
  林桦神色淡漠:他不是我男朋友。
  第3章
  陆宸握着方向盘,眼角余光打量着林桦。
  从医院出来,林桦就清清冷冷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虽然他是无心之失,但总归遭罪的是林桦。
  陆宸放软语气,你脸色看着不太好,下午好好睡一觉休息休息。
  林桦穿着淡灰色睡衣,歪头看向窗外,嗯。
  清清冷冷,毫无灵魂,甚至连一个扭头、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是,人不舒服的时候,情绪是会不太高。
  陆宸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笑道,下周一晚上有个局,来的都是投行圈有脸的人,你跟我一起,你是学经济的,我给你介绍介绍。
  林桦终于把视线从窗外移到他身上,陆宸食指轻点方向盘,心情大好。
  虽然他的无心之失有点伤害到了林桦,但他给林桦提供的好处,是林桦一辈子都奋斗不来的。
  林桦跟着他,不亏,林桦一直是识相的。
  林桦:不用了,周一我有事。
  陆宸骤然握紧方向盘,耐心瞬间耗尽:你有事?你能有什么事儿?!你除了等我被我艹还能有什么事儿!我不就是不知道你玫瑰花过敏让你哮喘了吗?你还给我拽上了!
  求着他给引荐进圈子的人排着队能绕帝都10圈!
  我不知道你玫瑰花过敏是我的错,那你知道你自己玫瑰花过敏你不告诉我,难道你没错吗?!就这么点事儿我都哄你了你还甩脸子不高兴,我告诉你,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我是花钱养你的!你不过是一个替让我消遣的罢了!
  陆宸的歇斯底里随着红灯停下,林桦看了看一脸愠怒的陆宸,三秒后,第一,我玫瑰花过敏没告诉你,是我的错,我不怪你。第二,我周一确实有事,不能和你一起去。第三,我没忘记我的身份,也没忘记我们的关系。
  看着林桦理性无比、毫无波澜的神色,陆宸被一股无名之火拱得肺疼,猛拍了一把方向盘,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发出刺耳的喇叭声,滚下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林桦看了一眼陆宸,陆宸指着车门,神色狠厉无情:滚!
  林桦推开车门下去,刚关上车门,下一秒绿灯亮了,黑色的幻影一个左拐,伴随着轰鸣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他挡住了车行道,后边的车按喇叭,林桦举手示意抱歉,走到路边石上,睡衣没有兜,手机没带,可能去医院的时候急,落家里了。
  这里离家不远,林桦顺着路边走回小区,站在家门口掏兜的时候才发现,钥匙也没带。
  没有手机。
  没有钥匙。
  没有钱。
  林桦深吸一口气,有些疲惫地靠在门边,好在一歪头看到一个开锁公司的椭圆形小广告纸。
  借了邻居的手机,给开锁公司打了电话,20分钟后才终于进了门。
  付完钱,林桦再也没了力气,回到卧室钻进夏凉被里就睡了。
  梦里,纪陌言第一次给他过生日,浪漫的烛光晚餐,纪陌言捧着大束红玫瑰对他表白,那是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对玫瑰过敏,因为之前从来没有人送过他玫瑰。
  那次他也是像今天这样过敏性哮喘,纪陌言吓坏了,带他去医院,急出一身汗。
  得知这是对玫瑰花过敏之后,纪陌言再没有送过他玫瑰,改成了蓝色满天星。
  纪陌言告诉他,蓝色满天星的花语是真的喜欢你。
  后来他才知道,蓝色满天星还有一个花语思念、梦境。
  就像现在,他只有在梦境中才能见到蓝色满天星,见到纪陌言。
  寂静的午后,金黄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落进来,少年缩在淡灰色的夏凉被里,静静地午睡,却满脸泪痕。
  林桦一觉醒来已是黑夜,两室一厅,安静得掉一根针都能听到。
  睡久了全身酸软,林桦撑着坐起来,没有开灯,拉开落地窗,坐在阳台的垫子上,静静地看着窗外万家灯火。
  四年了,他一直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独居生活,但是每当这种时候,还是会感觉特别孤独,为什么白天没有对陆宸软一点呢?为什么要顶着他上呢?
  陆宸是他自己亲手给自己制作的另一个梦境。
  纪陌言的突然离世让他几乎崩溃,意外的火灾又雪上加霜地烧掉了他们全部的记忆,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留下。
  直到四年前的那个夜晚,他第一次见到陆宸。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像的人?
  虽然陆宸霸道强势,纪陌言温润如玉,气质身材完全不同,但是有一张80%相似的脸,就足够了。
  陆宸长得实在太像纪陌言了,像到让他明知找替身是错,还是忍不住去做了。
  他控制不住地沉沦其中,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入夜,夜宴会所。
  一首特别好听的《过火》透过包房传出来,浑厚的嗓音,极高的音准,字里行间流露出的饱满情绪,路过之人无不侧目。
  我是多想再给你机会,多想问你究竟爱谁?
  既然爱,难分是非,就别逃避,勇敢面对。
  给了他的心,你是否能够,要得回?
  怎么忍心怪你犯了错?是我给你自由过了火
  路澈和易云川坐在后边,路澈碰碰易云川,凑到他耳边,很笃定,宸哥今天绝对有问题!
  易云川笑,什么问题?
  路澈听着陆宸的动情歌声,啧啧:平时他才不会唱这么煽情的歌,是不是下个月江跃就要来帝都了,他还是旧情难舍啊?
  易云川看着陆宸的背影,我怎么感觉是小情侣闹矛盾了。
  路澈一怔,啊?你是说林桦?可林桦脾气很好啊,他怎么可能跟宸哥闹矛盾?
  易云川摇头,林桦是外柔内刚,我阅人无数,可就是看不透他的眼睛。
  路澈皱眉,有吗?
  易云川还没回答他,陆宸就把麦克放下了,坐到他旁边,倒上82年的威士忌,我干了,你们随意。
  路澈:?
  干得好突然。
  易云川笑着举杯,也一口干了。
  路澈:??
  这他要是随意了,这不显得他这兄弟当得很土鳖吗???
  路澈也一口干了,呛得差点背过气去,刚放下杯,陆宸又给他满上了,接着自己又干了,易云川也不说话,举杯一饮而尽,一副陪兄弟到底的架势。
  路澈:
  喝酒有这么个喝法的吗
  他们又唱又喝到后半夜,反正唱到最后,什么大河向东流,我的王妃我要霸占你的美挨头嚎了个遍,最后路澈连自己怎么回家的都不知道,只是第二天睡到下午起来嗓子彻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