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半年过去,宋习墨几乎都处于闭关状态。
陆氏破产的消息,他是从很久没看的群消息里看到的。
这个群还是之前参加商业酒会的时候碰到了谢亚承,他把宋习墨给拉进去的。但这种基本都只聊豪车派对的群,宋习墨从来没点开看过,没有修改群内昵称,更从来没在群里说过话。时间久了,都没人记得里面还有这么一个人。
而这个群,也是他跟陆渔唯一的交集。尽管从没点开看过,但宋习墨知道,他们都在这个群里。
宋习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鬼使神差地点开了这个群,他在群成员列表里上下翻动着,没看见那个熟悉的头像和昵称。
或许是已经换掉了。
宋习墨准备退出来群聊界面,却在退出的前一秒看见了群里的消息。
看见陆渔的名字时,他眉头一皱,再往上划,看见的是无尽的嘲讽和调侃。陆氏破产,公司和所有财产查封,陆既平留下巨额债务不知所踪。曾经风光一时的陆大小姐现在连个普通工薪家庭出身的女孩都比不上。
宋习墨没有看完全部消息,就直接回住处拿上了身份证件和护照,在去机场的路上才跟导师和实验室打了招呼。
坐上飞机的时候,他收到了导师的回复,那边很关心地问他是否遇到了什么急事,是不是很重要。
宋习墨说,是。
虽然从头到尾他都跟平时一样沉稳镇定,有条不紊,但直至飞机起飞之后,他才真正冷静下来。这其实不关他的事,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他回去了能做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甚至,陆渔真的需要他吗?
可既然飞机已经起飞,就没有回头路。
十六个小时的飞行,落地时国内是傍晚七点半。外面下着大雨,宋习墨开机后正准备给陆渔打电话,一条@全体成员的群消息让手机震动了下,宋习墨又看见了陆渔的名字。
他点进去,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地方他很熟悉,是宋予寒的公司楼下。女孩身边还有一个行李箱,她一个人站在外面,很明显是被门口的安保人员给拦下了。
十月的天,下着雨格外地冷。为什么不能让人进去等。
照片下面,是一连好几条“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人发了“她也有这待遇”,有人发了一连串的调侃表情包。
下一秒,最新的群消息提示,song退群了。紧接着谢亚承就来私聊他,宋习墨照样没有回复。
*
又是一阵带着雨水的冷风吹来,吹得陆渔打了个哆嗦。
她从早上就在宋予寒公司楼下等着了,宋予寒的助理说他还在开会,陆渔从早上九点等到现在,这会始终没开完。
她不傻,也明白宋予寒只是翻脸不认人,不打算帮她而已。
但除了宋予寒,她也不知还能找谁了。家里一朝败落,前呼后拥的陆大小姐忽然就没了朋友。事到如今还能跟她站在一起的只有吴之语和林森。
他们倒是想帮,可超过一百万的房、车全部不在他们名下,两个人拉拉杂杂凑起来,也只凑得出六百万。对于那六个亿的债务来说,简直微不足道。
宋家有这个财力,而当初第一次见面宋予寒对她印象不错,陆渔感觉得到。只要他愿意借钱,就能解燃眉之急。但直到现在,她始终没能见到宋予寒。
也对,宋予寒是商人。对商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利益更大。一笔明知对方可能还不起的钱,不借也是情理之中。
陆渔拖着她的行李箱,想往外走又停下。
雨太大了,不是硬扛就能扛得过的。陆渔没有伞,她就站在最边上,一边等着雨停,一边还不死心地回头看看,抱着说不定能见宋予寒一面的期望。
只是等到天都黑了,既没有等到雨停,也没有等到宋予寒。
陆渔呆呆地望着雨幕,感觉就像做梦一样。会不会一觉醒来,她发现一切都是假的?爸爸没有不见,家里公司也好好的,她照旧是那个可以挥金如土,潇洒自在的陆大小姐。
忽然不远处一道脏兮兮的白色身影闪过,紧接着马路边传来了刺耳的刹车声。
车轮差一点压上小狗的脑袋。它像是被吓到了,缩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声音软绵无力,却又一声接着一声,听起来可怜极了。
司机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陆渔看见他凶神恶煞地摔上车门朝着小狗走去,陆渔也顾不得外面雨还很大,连行李箱也没管就跑了过去。
冰冷的雨浇在头上脸上身上,冷得彻骨。
她小心地从路沿下抱起嘤嘤叫着、颤抖着的小狗。那男人看见这狗有主人,皱着眉头吼了句:“看好你的狗,下回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两三分钟的功夫,陆渔从里到外都湿透了,人都这么冷,别提这么瘦弱的小狗了。那辆车毫不犹豫地开走,水花溅得到处都是。陆渔抱着小狗就要去躲雨,却没想不远处的路边,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他穿着黑色外套,撑着伞。倾盆大雨潮湿阴冷,可他站在那里,干净利落,没有半分雨天的颓然之态。
再次见到宋习墨,他还是好看到让人惊叹,从脸到身材都犹如精雕玉琢又比例完美的雕塑一般。陆渔抱着狗怔在原地,忘记了自己本来要做什么。
时隔半年,宋习墨再次看见的,却是一个落魄到极致的陆渔。没有精致的妆发,单薄的衣服被雨淋湿又被流浪狗弄脏,她脸色有些发白,可那双眼睛一如当初那般水汪汪的勾人。
两人之间,是宋习墨先动了。
他走近,伞的角度看似自然,却又刚好遮在了陆渔上方,雨水顺着伞脊滴落,连陆渔后背的头发丝都不曾蹭到。
“宋、宋习墨,你怎么来了。”
熟悉的清冽香味,连怀里的小狗似乎都想换个怀抱,它不安分地拱了拱,小脑袋险些蹭到宋习墨的衣服。陆渔赶紧后退一小步,不让小家伙蹭脏他。
这一小步,让雨滴落在了她的后背。宋习墨微微皱眉,声音冷淡:“来找我哥。”
“哦……好。”
陆渔垂眸,她居然以为宋习墨是为她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