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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桂花一言不发,只紧紧抿着嘴角。
林菀听罢,心里也堵得慌,她阿姐什么都没做,不但被人害得失了清、白,甚至有冤屈却不能伸张。
可恨的是,这个害林娇的人竟然还是她同床共枕多年的枕边人,哪怕他们什么都知道了,可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坏人毫发无伤的拥抱佳人,并借此仕途坦荡。
如此结局,怎叫人不唏嘘?
林菀心里难受得紧,她忍不住想:
难道王公贵族践踏普通百姓的尊严都是这么堂而皇之的吗?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只能活生生地受着,连半分反抗的念头都不能有。
还有,若是觊觎别人的丈夫都这么心安理得,那万一有一天她也遇到和林娇一样的事,到时她该怎么办呢?
也将李砚拱手让人吗?
林菀难过得想哭。
她发现自己办不到,光是想想她都疼得不行。
可又觉得如此无力。
阶级压迫下,她如同万千蝼蚁一样,如何能跟坚石抗衡?
林菀在林娇怀里埋头痛哭,哭声悲怆,“阿姐,我心好疼啊。”
门外的李砚倏地停下了脚步,那一声“疼”,仿若直直地砸在了他心上。
一瞬间,让他方寸尽失。
第40章 40
屋内, 林菀的抽噎声持续了很久。久到暮色降临。
恍然,室内燃起了冉冉烛火。
林菀在屋内哭了多久李砚便在外面聆听了多久,她痛苦隐忍的哭声宛若匕首锋利的刀刃, 寸寸凌迟李砚的心脏。
疼痛将他固定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其实,李砚并未听清里面的谈话,可是如此脆弱的林菀,他真的从未见过。
如果可以, 李砚恨不得立刻出现在她面前, 他想即使做不得什么, 能拥她入怀也是好的。
“菀菀。”
李砚似呢喃般低语一声。
又过去许久林菀才开门出来。
因为低着头, 她不期然地撞进李砚的怀里, 前额撞上他凸起的锁骨。
“哎哟!”
她伸出手指揉揉被撞疼的额角。
李砚下意识地伸展双臂扶住她,随后将她拢在身前。
他轻叹一声,“怎么这么不小心?”
其实,李砚也疼, 但他选择闷声不吭。
“相公,你怎么来了?”林菀抬起猩红的双眸看向他, 她哭过之后的嗓音一片喑哑。
“嗯。”他温柔的问询声响起, “要回家吗?”
林菀好不容易藏好的不安轻而易举地被挑起, 氤氲起雾的杏眸里霎时蓄满泪珠。
俄而,无声簌簌落下。
眼泪在李砚胸前的衣襟上晕染出一大片阴影。
李砚沉默地搂着她, 没有问她为何哭泣?
倏然, 他语气不容置喙道:“菀菀, 跟我回家。”
原本今晚林菀是想留下来陪林娇的, 但陈桂花看她情绪不对, 便催促李砚赶紧带她回去。
而林毓不愿意回去,说是想留在老宅陪林娇, 李砚便由着他去了。
*
月华不明,微弱星光照不清前方的道路。
李砚从林家老宅出来,便一手提着灯笼,一手牵着林菀,两人一路无言慢慢地朝家的方向走去。
到家之后,李砚打来温水让林菀洗漱,他自己则去了外间。
待李砚清洗完毕进屋时,发现林菀还维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手中捏着巾帕,并没有下一步动作。
她沉默地站在木盆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无奈叹息一声,接过她手中的巾帕,替她净面、擦拭手指......
林菀的眼尾仍泛着微弱的红,睫毛一颤一颤地,被泪水浸润过的眼珠愈发澄澈。
却也更脆弱。
她静默地盯着眼前的男人,不发一言,任凭他的一举一动。
他躬着身,耐心细致地替她擦拭着手腕,暖黄灯光下男子身量颀长,侧颜清隽,额前一缕碎发顺势垂下,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手背,带来丝丝缕缕的痒意,如鹅毛轻扫心尖儿。
他真真是最合她心意的郎君。
“相公,你会背叛我吗?”
忽听她问。
李砚手下动作一顿,顷刻,抬首看向她。
“不会。”他立身站直,直视她的眉眼,斩钉截铁地答道。
“菀菀,怎会有如此担忧?”
他复问。
林菀心里难受,有很多话,她不知道要如何跟他开口,事关她阿姐隐私,她没办法一字不落地坦然地同他讲明。
其实,他刚才说他不会背叛她,若是放在之前她是相信的,可是现在有林娇的事情横亘在前,她又有些不太相信了。
听二婶说,阿姐以前跟程继宗也很要好的,少年夫妻,情浓时许下山盟海誓,可谁又能想到几年之后竟闹到这般境地。
见林菀低垂脑袋半天没有应答,李砚心里的不安达到了鼎峰,他匆匆将布巾放在一旁,转瞬就把林菀抱在怀里。
“菀菀,怎么了?跟我说说好不好?”
“你这样不说话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哄你了。”他闷闷地开口道。
林菀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泪,顷刻间又落了地。
李砚整颗心都提了起来,他立即将林菀从怀里捞出来,看她满目的泪水,霎时慌了神。
他找了一圈没有发现可以替她拭泪的绢帕,便只好捏着中衣的衣袖轻轻地替她擦拭泪痕。
“菀菀,别哭了好吗?否则明日起来眼睛该疼了。”
他柔声哄她,说完还不忘小心地吹了吹她的眼睛,试图以此让她红肿的杏眸能舒服几分。
他的举动处处透露着小心翼翼,生怕哪里做得不好,又惹她伤怀。
李砚就是这样一个人,从不强迫她,若是林菀不愿意开口的事情,他绝不会随意打听。
但他会哄她,尽管方式笨拙了些。
“相公你知道吗?程继宗是因为外面有人才会休妻的,若不是我阿姐手里握有对他不利的证据,只怕今日就不能这么顺利和离了。”
“程继宗为了达到自私自利的目的居然设计了我阿姐,可阿姐同我说,这件事牵扯到贵人,我们只能算了,可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呢......”
她说话仍带哭腔,中途因为激动险些又要落泪,不得不被迫停了下来,稚嫩的小脸上鼻翼翕动,委屈尽显。
李砚心疼坏了,圈她的手臂忍不住又往里收了收力道。
“菀菀,程继宗之事,其实我这次回家前在书院里早有耳闻,可毕竟只是学子之间偶然闲谈被我听到,没有确凿的证据,随意揣度他人有私情是为妄言妄听,所以我便没同你讲。”
“只是没想到,刚回来不久你阿姐就同他和离了。”
林菀深知他不是一个喜欢妄议他人是非之人,便没有怪他,“那贵人的身份真的是宝嘉县主吗?”
“是!”
得到肯定的回答,林菀没由来的一阵泄气,心里更是堵得厉害。
李砚宽慰她,“菀菀,你阿姐说得对,贵人身份金贵之于你我如同云泥之别,贸然上前讨要公道并非什么明智之举。”
“再有,如今不知县主是否清楚程继宗的底细,若是她事前就知道程继宗已有家室,那我们更是毫无胜算;若是不知,秦王日后知道了他是这样的卑鄙小人自是会为宝嘉县主出气,那时你阿姐的仇自然也就得报了。”
诚然,李砚说得这些林菀都明白,之前林娇也以同样的话语劝慰过她。
可是她心中仍是不安的,阿姐的事情确实如今只能先按下不提,那她和李砚之间呢?
“相公,若是有一天你也遇上了相似的事情,也会同程继宗一般做出休妻另娶的选择吗?我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乡野女子,于你想要走的仕途之路并无半分助力,你会不会唔......”
李砚右手托住林菀的后脑勺用力地吻在她的唇上,阻止她说出能气死他的那些话。
闹了半天原是在担心自己会步程继宗的后尘。
他心里微酸,忍不住暗自思忖:这丫头怎会如此胆小,他李砚跟程继宗决计不是同一种人。
林菀害怕失去李砚,所以他主动吻她时,她虽怔楞一瞬,但下一刻她便开始积极地回应他了。
至少此时此刻,这个男人是她的,谁都抢不走。
以后如何,她不想去细想了,如今她只想抓住眼前能抓住的一切。
场面有些失控,不知何时,她整个人都挂到李砚身上去了,待二人神思回笼,林菀的双腿正勾住李砚劲瘦有力的腰腹。
李砚的手掌适时地托住她的腰臀,以防止她摔下去。
两人之间隔着薄薄的春衫,体温却在节节攀升,各自狂跳不止的心跳声在黑夜里“砰砰砰”地砸进对方的耳朵里。
林菀明显感受到李砚的情.动,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颈侧,让她想要逃离,她双手撑在他的肩膀处稍稍往后退开了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