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菀愕然,不明白好端端的婚事怎么说不成就不成了。
林菀:“二婶,怎么回事,之前不是说大哥今年就要成婚了吗?”
陈桂花脸上挂着无奈的笑,“谁知道呢?前些日子我托媒婆上门去女方家商量聘金和婚礼的日子,没成想人家回来同我说恐怕婚事有变。”
“后来我又带着你大哥亲自去了一趟,结果你猜怎么着,那姑娘父母竟然反悔了,如今连当初两家欲结两姓之好的信物都退了回来。”
林菀大吃一惊,没想到还能遇到这种事,但令她不解的是,明明都快要成亲了,怎么女方突然想起来要退亲了?
“可是二婶,其中缘由是为什么呢?难道咱们就白白任他们这么欺负了吗?他们若是不同意怎么早不提晚不提,偏偏婚期都要定了才说,我大哥生得也是一表人才多的是姑娘爱慕,却让他们白白耽搁这么些年了。”
“菀儿别急,听我说。”陈桂花安抚她道。
陈桂花将凳子拉过来一些,靠近林菀,将个中缘由慢慢讲予她听。
其实,起因并不复杂,镇上有家富户也看上了他家小娘子,想要娶她做填房,女方父母想着对方也是以妻之礼相迎,况且给的聘礼也丰厚,便动了歪心思,偷偷瞒着对方的媒婆说自家闺女还没定亲,待媒婆一走夫妻二人便积极劝说女儿将原来的婚事推掉。
两家之前商定婚事时,还只是口头约定,女方家收了信物,聘金却迟迟没有提及,陈桂花原先还想着女方家舍不得她早早嫁人,是怕家中活计无人帮衬,如今想来除了这一层,这女方家莫不是一直都盼着再找更好的人家。
只是可恨,她家明泽白白浪费了这些年,平日农忙时还去人家家里干活,真是白忙活一场,尽替他人做嫁衣了。
林菀听完心中气愤更甚,为自家大哥不值。
“这一家人也忒坏了吧,他们这样也不怕遭报应吗?”
陈桂花事后也生气过一段时间,她就想不通了,比起做人家的填房、继母,哪有做正头娘子好的?
可是,后来好姐妹劝过她之后,她也平静下来了。
如今,她反而安慰起林菀来,“好了菀儿也别气恼了,我倒觉得这也是件好事儿,你大哥虽然耽搁了几年,如今也不过才双十年华,咱家就这么一个儿郎,家里头银钱倒还有一些,娶不上颜色那么好的女子,娶个差不多的保准儿行的。”
“再说了,你大哥他啊,我瞧着也不伤心,等这段时间他们父子忙完,我再让你张婶儿给你大哥介绍个好的,最好也是咱们村的,知根知底,像你这般的不就很好。”
陈桂花说那么多,林菀也释然了,左右两家没有缘分,散了也好。乍一瞬听她提及起李砚,林菀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赞同道:“二婶说的没错,相公是个好的,他性格温和,待我和毓儿也是极好的,除了.....”
“除了什么?”陈桂花接过她的话问道。
林菀脑中不自觉地想起,昨夜两人在房中做过的一些事情,霎时脸颊绯红,她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没什么,没事儿。”
陈桂花会心一笑,她自己跟她二叔也是少年夫妻过来的,如何会不知道小夫妻俩如今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
“你们俩眼下正是情浓的时候,可注意着些,你年岁小,可别太顺着他了。”
林菀被说得面红耳赤,羞得差点抬不起头,只得跺跺脚示弱让陈桂花放过她。
两人亲厚,一聊开话匣子就有些收不住了,好在林菀挂念家中人在等她,后陈桂花极力挽留,但她还是匆匆告辞回去了。
早就望眼欲穿的李砚,在林菀的身影刚出现在视线里便迎了上去。
他的身形太优越,让人难以忽视,两人相向而行,没一会儿就在一株盛大的银杏树前相遇了。
她睁着亮晶晶的眼眸去看他,喜悦都快溢出了眼眶,“相公,你怎么来了?”
李砚嘴角弯弯,自然地伸手去牵她,“一会儿没见,我就特别想你。”
林菀心中甜蜜如饮佳酿,她紧紧抱住身边郎君的手臂,甜甜地说道:“我心中亦是十分想念相公。”
二人的步伐一致,衣袂在风中纠缠,相携着往自家屋舍走去。
在他们身后不远的位置,也有几位干完农活正往家赶的村民,大家眼见这一幕,心中不由得讶异,这么粘人的秀才郎,他们都还是第一回 见呢。
第35章 35
相聚日短, 归期难定,转眼又到了分别之日。
虽万般不舍,但林菀还是提前替他装点了行装。
李砚离开的这一日, 她特意赶早带他去了一趟医馆。
在这里,李砚见到了她的师父及其家人。
众人早就对他好奇不已,今日得以一见,更是觉得林菀所嫁之人气度不俗, 在这小小的青云镇能有这般品貌属实罕见。
老大夫捋了捋修剪整齐的胡须, 对这个徒儿的夫婿也是越看越满意。
李砚临近老大夫身侧, 然后躬身向其行了一个大礼, “晚辈给陈老先生请安, 多谢您对我家娘子的关照。”
“你这小子,太客气了。”,老大夫赶紧出手将他身子扶正。随即又开口道:“关照倒谈不上,阿菀本就聪慧, 倒是我老头子入土前能找着个这么好的徒儿,此生也算无憾了。”
两人之间的谈话你俩我往, 皆绕不过林菀而去。
一家大小除了陈清淼全都在这儿了, 或明目张胆, 或暗自偷瞄皆在打量他。
王氏见到他第一眼便心想:清林果然没骗人,这李砚可不就是有一副潘安之貌嘛, 人也谦和有礼, 跟阿菀站一块儿可真般配。
众人心下了然, 林菀的夫君确实是一位极其出色的男子。
王氏眼瞅着他们小两口亲昵非常, 又念着小夫妻俩马上又要分离, 便做主要备一餐丰盛的饭食给李砚践别,他推托不过, 便答应了下来。
陈家人谦卑随和、并未端着富贵人家高高在上的那种架子。李砚瞧着这一家老小对林菀宛如至亲,原本有些担忧的心也放了下来。
林菀在这样的环境里拜师学医,他虽不常在家中,亦是安心的。
陈清林早就对李砚仰慕日久,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可以跟他正面交流功课自然不愿意错过。
前次考试试卷上最后一篇文章,陈清林一直没能理解其深意,听闻之前李砚对这篇文章的解读十分透彻,他便想当面找他解惑一番。
按理说他该叫李砚一声“师姑父”的,但李砚觉得两人已是同窗,先前亦见过,徒然一下让他改口别说陈清林开不了口,他自己也听着别扭。
索性,还是照旧,按照以往的称呼来。
“李兄,小弟刚才同你说的那篇文章,李兄可否愿意指点小弟一二?”
他提及的那篇文,李砚确有印象,“清林兄弟客气了,在下自是愿意的。”
还好李砚不着急赶路,他早已跟夏秀才约好,今日未时末在上次的地点碰头,眼见日头还早,他便跟随陈清林一起去了书房。
恰好医馆内堂有小厮进来找林菀,她也去前头忙了。
短短半月“陈氏伤药”已然成了回春堂的招牌,除了外伤,连产妇生产中途及时服下也能减少出血,疗效很是神奇。
这药效果好,价格却不贵,如今比永康堂垄断了几十年的伤药还要受人青睐。
因为先前陈子章已各处打点,因而这药虽卖得红火,周家却不敢背后偷偷使坏,他事后想起来,也不得不佩服小师妹的未雨绸缪。
近日,不知是谁传开了,回春堂的小林大夫帮助何员外的夫人顺利生产,正好就用了这药,一下子来医馆买药的人又多了不少。
众人眼见她女子之身,于妇科隐症却有几分专长,莫名多了几分钦佩,这年头女大夫少,会妇科的女大夫更是少之又少。
甚至有些被妇科疾病折磨许久的后宅妇人,都开始向医馆的丫鬟婆子私下打听她。这些人起先是有些顾虑的,只因林菀年纪小,先前也没怎么听过她这号人物,后又想到她师承陈老大夫,医术肯定是不错的。
再然后,又听闻她连何家那样的富户的大门都能踏入,大家也就对她多了几分信任,一时之间青云镇上的百姓,对这个难得的女大夫的好奇更甚。
有那胆大些的妇人,便想先找她诊治一番。
是以,这几日竟有几家夫人私下偷偷打听,这位小林大夫什么时候出诊,其中最等不及的便是家住回春堂不远的李家夫人。
林菀因在家休息了几日不在馆中,今日一早才归来,所以得了风声的李夫人便让人登了门。
“师父,您说我要去吗?”
林菀有些踟蹰,因着她并未开始开堂坐诊,馆中的规矩也不能随意破坏,所以她选择听取老大夫的意见。
“去吧,为师相信你可以。”
“再说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的,既然病人指定找你,其他人不会有意见的,就算有还有老头子我呢。”
得了他老人家的首肯,林菀也不再迟疑,跟着李家的丫鬟出门直奔李府去了。
李夫人的病症并不复杂,就是经断之症,但麻烦在,如今这个朝代没有方便的经期用品。
这淋漓不尽的葵水让李夫人颇为头疼,断断续续都半月了,仍不见好转,李夫人深受折磨,既不便出门,又同夫君生了嫌隙。
李夫人先前也让丫鬟找医馆拿了些药吃,可效果甚微。
林菀让丫鬟取了未处理的药渣过来,手指在里头翻找一番,顿时明白过来,为什么葵水仍未止住。
这药不对症,自然疗效也就偏差严重,再则医馆的大夫都是男子,女子若遇到这种事关身体隐私的病症,哪里开得了口?
总之是,大夫不会深问,病人亦不愿多言。
“小林大夫,可真是太感谢你了,咱们同为女子,这些私密话跟你讲容易多了。”这李夫人笑着说道。
她因着半月淋漓不尽的葵水之扰,不但人憔悴了,连心情都郁闷了几分,今日得了林菀一番宽慰,心境明朗不少。
林菀在处方上写完最后一味药,才转头看她,“李夫人客气了,还没谢谢您的信任呢。”
李夫人和善地笑笑,未再言他,但心里却踏实了几分,这小林大夫确实医术了得,她就把了脉观察了她的面相、舌苔,竟将她的病症描绘出了八九分。
林菀将手中的药方交给一旁的丫鬟,嘱咐道:“这药方你一会儿去医馆抓回来,一剂药三碗水,煎煮至八分,分三次服下,晚间那次睡前服,连服七日即可。”
丫鬟听得认真,她也是第一次接触这么年轻的大夫,想起刚请小林大夫过来时,她还有些不太信任她的医术可以出师,可眼见她家夫人饱受折磨已久便也顾虑不了太多。
经过林菀一番施针,李夫人气色都好了几分。
现下,她已经确信小林大夫医术真的十分了得。
连说话都这么温柔,她之前遇到的大夫哪有这么有耐心给人嘱咐用药的。
丫鬟施以一礼,态度比刚才更恭敬,“好的小林大夫,奴婢记住了,这就去给夫人抓药去。”
说完,她便跟李夫人拿了银钱直奔医馆去了。
又嘱咐病人几句,林菀才出了李家大门回了回春堂。
医馆内排队抓药的人不少,有些认识她的也主动同她热情打招呼。
青云镇民风淳朴,众人虽对女子行医颇有微词,但小姑娘沉静不张扬的性格确实讨喜,所以有些经常在医馆拿药的老主顾便对林菀不知觉间就转变了态度。
因林菀并未在医馆开始挂名出诊,所以她招呼一声之后便径直回了后院。
午饭极其丰盛,林菀紧挨李砚而坐,清淼仍旧没有出门见客,李砚也不深究,再说闺阁小姐确实也不方便见外男。
陈家每日都是一大家子围坐一桌而食,时值晌午,陈子章和陈清远父子因有事耽搁了,让下人回来传了话赶不回来,是以,此刻饭桌上陈清林便成了那个活跃气氛的人。
一餐饭吃得宾主尽欢,颇让人畅快,连老大夫也忍不住小酌了两杯,但李砚因为一会儿要走,便只能以茶代酒了。
但他承诺下次回来一定好好同老人家畅饮,老大夫心头才快意了些。
饭后,林菀站在天井中,抬头向上瞧了眼外边的日头,离李砚同夏秀才约定的时间尚早,她便领着他去了自己平日在陈府中歇息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