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在一周内研究透了宁潇的朋友圈子。
萧霁、姜知瑶、池蔚然。
分别是寸头、黑长直、顺毛。
都不像是会欺负她的人。
其中,黑发顺毛话最少,乖巧温顺,被他们俩第一时间排除了可能性。
姜知瑶家财力了得,也是把小孩儿往淑女千金方向培养的。
剩下的……只有可能是那个打架王了——萧霁!
两人一合计,打直球算了。
于是宁潇被两位兄长找来谈话。
听完宁均言认真严肃地发言分析,八岁的宁潇长叹了口气。
“哥。”
“嗯?我分析的对不?到底是哪个呀?”
“你真是我亲哥啊。”
跟她一样傻。
第一时间就把真凶踢出怀疑队伍。
宁潇遥不是亲眼见到、亲身体会,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有这么无耻的同龄人。
他脑子很好用,又爱睡觉,上课经常迟到,但几乎没有从第一的位置上下去过。
明明人生这么顺当,却以让别人过得不爽为第一乐趣。
——远的例子不说。
就说前几天中秋前,比赛赢了的宁潇想送给姑姑一个惊喜,偷偷去市南一家鲜肉月饼店门口排队,这家店门口常常挤得水泄不通。
姜知瑶也陪她一起,姜家的管家本来想跟着排,但被姜知瑶劝退了。
于是俩人规规矩矩排着。
宁潇跟姜知瑶玩了会儿翻花绳,没多久突然想到一件事。
这队伍这么长,怎么排得都是些爷爷奶奶啊。
她刚想找人问,就看见池蔚然竟然过来了。
宁潇本来很警惕,但人竟然只是给她俩递了把伞。
这时正值午后,日头最毒辣的时候。
宁潇心下正嘀咕着,真是她把人想坏了?池蔚然神色平静地问她们,需不需要他帮忙排,女生身子弱,别中暑了。
这一句一出,逼着宁潇拷问了下自己的良心。
好吧,可能她真的想多了。
三个人便一起排,但姜知瑶身体不太好,宁潇让她回车上多休息会儿,别下来了,她会帮忙多带一份的。
宁潇认认真真、勤勤恳恳地排了快一个小时。
终于,成功排到了测血压送鸡蛋。
那是宁潇第一次跟池蔚然发火,她直接扑到了池蔚然身上,神色凶悍。
“池蔚然你什么意思?!”
“你讨厌我你就直说!!”
宁潇这时候学散打也有两年了,掐个池蔚然轻轻松松。
姜知瑶跟管家吓得赶忙来拉架。
池蔚然脸色发白,但也没有挣扎,只是神色迷惑,有一丝犹疑:“我——咳,做错什么了吗?”
“你,你明明知道——!”
宁潇嘴笨,人都快气背过去了。
他就是这样,总玩阴的!以前他们还小,以五十的价格卖给她成本价一块五的玩具坦克就算了,可她都是二年级的成熟少先队员了,他还敢耍她!
最后管家终于把两个孩子拉开,回家的路上,池蔚然在车上还规规矩矩地给人道了歉,说肯定他做错了什么,他们之间才会有误会。
宁潇望着窗外,心如止水。
下车的时候,已经暮色四合。
管家带着姜知瑶走在前面,池蔚然是最后一个下车的。
他轻声叫了她名字。
白皙漂亮的男生走到宁潇跟前,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道。
——你猜对了。
他话没说全,但那双黑眸仿佛没有温度的宝石,将意思传达得相当明显。
宁潇也听懂了。
就是看她不爽呗!
从那天开始,池蔚然在年级榜上待在哪科,她就去抢哪科的位置。
可惜他常年都是全科王,宁潇就在训练之余,硬是学到半夜三更。
宁冉有点担心,经常劝她别那么拼。
宁潇的散打天赋很是突出,有市里教练都提前联系过,根本没必要这么辛苦。
但宁潇不是听劝的人。
在多年的斗争中,她偶尔也会赢两次。
比如运动会帮他报名个1500什么的。
又或者寒假结束的时候把他作业藏起来。
池蔚然也照单全收。从来没像她预期的那样,在她面前求爷爷告奶奶一次。
随着年龄渐长,他也跳了两级,比他们三个更早地升入初中本部。
刚好,跟她二哥宁均言一个年级。
池蔚然脑子很好用,几乎是天才级别的,这点宁潇一直清楚。
毕竟开学没两周,是宁均言拎着书包回来惊叹,池蔚然怎么是个能做初三竞赛题的变态啊——的程度。
从那天开始,宁潇也不再跟他在学业上争高低了,只能努力保持好自己的前五。
偶尔在教学楼通道中遇见,两人也当不认识。
池蔚然长大一些,也没小时候那么爱捉弄人了,他的温度好像一夜间冷了下来。
也好像……一夜间就踏入了跟她s截然不同的世界。
跟某两只成天‘我兄弟池蔚然’、‘我邻居池蔚然’的骄傲小公鸡不同,宁潇感觉到一种复杂的失落。
她只能在训练上加倍努力,也拿了很多冠军回去。
几乎每次比赛,萧霁和姜知瑶都一定会到场,还会给她拉横幅。
池蔚然有时候会去。
但更多的时候,是带他长大的池爷爷来。
池蔚然虽然还是那样,经常嬉皮笑脸、没个正形,但那笑意底下藏的真实越来越少。
宁潇高一时,还想过要试试化学竞赛,那时候请了高三在省队的学长帮忙。
学长进教室时,竟然还多带了个人。
——学妹,我多带了个帮手,这我队友,池蔚然,我们今天刚好都没……
池蔚然只把书包往桌上一扔,面无表情坐在了她前面。
整个教室那么空,他还连跟她坐一排都不乐意?!
行啊。真行。
这学长认识池蔚然也不久,有点尴尬地看了眼宁潇。
宁潇倒反过来安慰他了:“没事,他一向这样。你别在意。”
学长有些惊讶:“你们认识啊?”
宁潇扯出一个官方的笑:“嗯……不太熟。”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桌椅拖在地上的刺耳声音。
人拎着书包直接走了,只留下一个修长懒散又阴沉的背影。
“这——”学长也是学霸当惯了,新进来的队员都管不住,脸色也挂不住。
“学长你真别介意,他不是瞧不起你。”
宁潇感慨地拍拍学长肩膀,目光从窗格望出去,少年正好一晃而过。
午后的光影从他深邃的轮廓上寸寸移过,镀上层淡淡的金边。
——他只是,平等地瞧不起所有人而已。
宁潇心里暗道。
所。有。人。
没人能入他法眼。
对这种人来说,做什么都易如反掌,笑容弧度都是固定的,常觉得世界欠他的,对什么都很难提得起兴趣。
招人恨,招人妒。
她实在不知道,也不理解,这样的人,为什么敢放弃他真正看重的。
他人生的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