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想靠着这一波抬抬身价,其实也真没要跑走的心思,对方虽然开得价码比这儿高了一些,可是相爷的名声摆在那儿,走到哪还是吃得开。
当然要是相爷能再给多点钱就好了。
相音沛接过侍者递过来的威士忌,扬起手隔着金黄色的液体看尹姐,轻笑一声,这举动让尹姐脸色苍白,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知道你想什么。”她轻啜一口,态度平静。“你的资历是该有点奖励了,但你跟了我几年,知道我的脾气。”
“相爷……我、我知道的,我怎么可能会走呢……”
她垂眸,眼前这个跺跺脚就让一群富二代掏钱的顶级大班,现在卑微地像个婢女,人都快跪下来了。
“有二心的人,我是绝对不用。”她放下酒杯,悠悠低语。“想当然尔,你走出这里,你的二心也不一定会有好工作。”
“是、是我贪心,可相爷您也是知道的,我这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信任我把店交给我,我也没给您添过麻烦不是?”
“是啊,要不是这几年的表现,你以为你还能见得到我?”她眉眼一挑,双腿优雅交迭而翘。“尹姐,活到了这把年纪,看的人多了,许是我年龄太小让你不放心?”
“不不不!相爷您年轻有为,我看过这么多人,还没人比得上您,您看那王老头,开了几间店还不及您一间店的营收呢。”尹姐赶紧殷勤示好。“上回他那自不量力的东西还敢带小姐来咱们这儿说要交流学习,我让牧丹一个人站出去,他那些不知哪找来的低级货全像萎了的花儿一样,屁都不敢放一声。”
她对尹姐的恭维仅是挑眉,随即朝助理伸手,助理递上一本资料簿,尹姐一看就知道那是什么,整个人禁不住发抖。
“这次找你的人是谁?”
“我、我也不知道,但我大概听出来他们背后也有个大老板。”尹姐双手握拳,害怕的垂首。“我打探了下,据说是个外资企业,以前没在国内混过,对方派来的人说话都有个挺重的口音。”
“既然一下就找上你,表示他们有调查过。”她说。“你们下次见面什么时候?”
“下周二晚上。”
相音沛把资料本放到尹姐手上,尹姐脸色惶恐:“相爷,您是什么意思?”
“拿着这个,答应他们。”
“可这里头……”不是凡尔赛高级干部名册吗?她以为自己要被换掉了才紧张,却不知道眼前这人居然是要她带着一票干部滚蛋?
“既然作戏,就要像一点。”她淡淡一笑。“尹姐还不明白?”
跪在地上的女人楞了几秒,本来紧绷的身体缓缓松懈,语气里难掩激动:“我懂相爷的意思了。”
“那就好。”她仰首垂眸。“出了这门就好好做。”
尹姐抱着资料本起身,那骄傲美丽的样子与刚才发抖的女人判若两人,她朝相音沛福了身子,微笑问道:“相爷,我是个女人,还需要你多指点一件事。”
“你问。”
“我还是你的人吗?”尹姐语气暧昧。
“若不是,我会把清理的事情交给你做?”她意味不明的瞅着。“给你个机会,好好梳理一下,否则你也绑手绑脚。”
听到这番话,尹姐的笑容更甜了,没再多说话就走了出去。
待人一走,助理把酒满上后递给相音沛,好奇地问:“相爷是想要借着尹姐的手伸进去对方的店里?”
“如果她再年轻一点,我会直接办了她。”相音沛淡淡地说。“她现在年纪大,苦过二十多年混不出个名堂,我让她五年就到这位置,老的那票也都收拾差不多了,年轻的伎俩她一看就懂,别人想要捡现成的便宜过去,反而方便我。”
“尹姐带了一级干部过去,您也是想要试试有谁是墙头草?”
“去了就会有人想踩着她往上爬,能趁机清理一些平常看不见的脏东西,她用我的方法帮敌人练兵,最后还不都是我的人。”
“您就不怕她背叛吗?或是玩两面人?”
“我今天把那本东西交给她,她就该知道自己的名字也可能在别人的本子上,是我让她爬到这位子,除非她还愿意再拚个五年重来,可我想她没这觉悟,一部分是因为她的年纪,另一部分是因为我给她的东西已经撑死她了,我不介意她起贪念,这点小贪我还能反过来玩她。”相音沛摇了摇杯子,淡淡一笑。“其他干部没有退路,自然心里所想的就会直接暴露,而她的退路是我,输了也回得来凡尔赛,办我的事当然更尽力。”
“相爷运筹帷幄。”助理接过喝完的杯子,就见她起身走出包厢,此时一个干部小跑步过来相音沛面前,小声说了几句。
“下去看看。”她说。
一行人去了半开放的大舞池边,干部比了比不远处一个男人搂着两个衣着暴露的酒女,男人的脸几乎完全埋在女人的胸内。
舞池的灯光五光十色,她微微动了动步伐,白色的舞台光乱转一遍刚好打到男人的脸上。
长相倒是没看清,不过那闭眼陶醉的模样却是一清二楚。
还有那眼睑下的美人痣。
相音沛半眯起眼,一旁的干部小声说道:“相爷,靳二少也是刚到不久,挑的这两个我也是选过的,嘴巴都很牢实,请您放心。”
“嗯。”她收回视线。“去提醒她们好好做事,我让尹姐发奖励津贴。”
“是。”干部喜上眉梢,这弦外之音就是自己抽成也会多了一些,这回可真是伺候对人了。
上了车,助理从后照镜看出相音沛表情很淡,试探性地问:“相爷对靳二少去凡尔赛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她闭目养神。“只是想清楚了,陆馨该选谁。”
“说句多余的,属下认为馨小姐还是选靳大少最好,至少他安分。”
“嗯。”她缓缓睁开眼睛,低声问道。“你是新来的,叫什么名字?”
“连放。”
“好。”她又闭上眼。“以后跟着我。”
“是。”连放恭敬颔首。
……
相音沛夹起一把青菜放到相老太太的碗里,手机响了几声她接起来,几秒后挂了电话,转头看向不远处的连放:“去一禅寺接陆馨。”
“是。”
相老太太慢条斯理地夹起一口饭,轻声问道:“你又提了个新人?”
“我看靳家的人太少了,得训练个人去熟悉靳家的事。”她淡淡地说。“靳家就一老管家,一老女佣还有个年轻司机兼警卫,既然陆馨要嫁过去了,我也要慢慢安排人进去。”
“你该有个机会让靳家的人载她回来,培养培养感情。”
“祖母的意思我明白,但坏就坏在靳家的司机生病了。”她拿起大勺子替相老太太装汤。“这也是我为何要赶紧训练人的关系,他们家一个佣人身兼数职,谁倒下了就不方便。”
相老太太缓缓点头,舒了口气:“也好,你看着办吧,不过靳家的风水是不是真的不好?怎么一家大小老生病?”
她轻轻挑眉,没说话。
chapter.13
跑了几个码头看货,相音沛再次上车的时候才感觉到一边的手臂很酸,明明只剩下疤痕,但每每想起还是会隐隐作痛。
晚上的风很凉,她的车窗没有掩上,徐徐的风吹进来,这样的夜晚与二十几年前的那天一样。
一样的半夜三点,她被打中手臂,浓浓的血腥味或许让车上的小男孩有了怜悯,他不假思索地救了自己,然后给了她重生的机会。
她活得如此战战兢兢,除了是要找到哥哥,更重要的是能再见到救命恩人一面。
那个小男孩把自己送到了老夫妇那儿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甚至她都还来不及看清楚他的样子,只记得暗夜里那双清澈的双眸,是自己永远不能忘记的希望之光。
她本想着会一直与老夫妇生活下去,却没料到他们也难逃死劫。
有人用同样的方式,在自己眼前,再次的夺走他们的性命。
他们死了的话,谁来告诉自己那个小男孩是谁?
在医院里,自己跪在手术室外的地上,听着医生说老夫妇中枪后失血过多撒手人寰,她想哭却哭不出来。
接着祖母身边的林妈出现了,说与老夫妇早有协议,如果有状况就会接回自己,只是没料到居然是天人永隔。
所以她带着思念哥哥的心情与老夫妇的性命,站稳了脚步。
她必须强大到没人可以打倒,才能有机会找回挚爱的人,或是缅怀爱着自己的人……还有感谢那个救自己的人。
这几年她国内外两地奔波,为得就是找到二十年前惨案的所有关联,无论是收藏家之间的竞争,又或者是母亲的去世让过去的初恋情人发疯报仇,亦或是单纯的黑世界械斗竞赛,哪种理由都好,她只想知道为什么要挑上自己的家。
或许有人在阻止自己找答案,这几年下来她也直接或间接的杀过人,这里头甚至有二堂叔与三堂叔的人再从中捣乱,为了祖母她多番息事宁人,只要他们不妨碍陆馨的婚礼,自己还能睁只眼闭只眼。
相家里她最牵挂的两个人是祖母跟陆馨,祖母辈分还在,倒也不用太担忧。而陆馨如果能顺利嫁入靳家,靳家家风单纯,也不担心陆馨会被欺负,妹妹安顿好了,她就更能义无反顾地去找出害自己家破人亡的凶手。
“进家吧。”她想回家了。
闭目养神了10来分钟,车子突然停了下来,她敏感的张开眼,微微一瞥就看到是靳家的青瓦白墙,夜色中的红灯笼摇曳着微弱火光,看起来有些凄凉。
她深吸口气,看着副驾驶座的连放:“怎么到了这儿?”
“相爷,您刚刚确实是说靳家。”
她垂了眸,想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身体太疲累了也没多余体力去生气,全当是新人不敢多问自己罢了,这大半夜当然是回家了,来靳家做什么?
但又想想,自己做的事大多都不合常理,也养成了属下不敢质疑的习惯,会导致这个后果,自己也有责任。
“我去找靳笙聊聊,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联系你再来。”
“是。”
她站在靳家大门口,看着这大门许久,才稍稍想起这户人家没有门铃……不过大半夜的按人家门铃也没礼貌,可既然都来了,她还是想要达成个目的。
也刚好脑里有件事擱着没处理,不如就趁今天说清楚吧。
于是她拿出手机,第一次拨了靳笙的号码。
抱持着可能不会接的准备,要是真没反应她就在门口吹吹冷风醒脑,换个资深一点的属下来接自己。
响了两声,就听到话筒里稳稳传来一声沙哑低嗓:『喂?』
“我是……”
『相爷?』
“抱歉这么晚打扰,我在门口,有些事想跟你谈。”
『请稍等。』说完后就挂了电话。
她听得出来对方可能已经睡着,被莫名其妙的电话吵醒却还有这么好的脾气,自己突然有点过意不去。
不过她没打算道歉,至少她认为自己如今有了这身份地位,霸道的去扰人清梦一回,也值得被原谅。
约莫10分钟后,靳家的厚重木门缓缓打开了,她转身轻轻一推,就看到门内柱着拐杖的靳笙。
她跨步而入,转身自己关好了门,回头才仔细打量靳笙的衣着。
看到靳笙这几回的装扮,就知道他这人没什么生活情趣。
活得不像现代人,倒像是旧时代面目清秀,充满忧国情思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