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馨是绝对不能留在这儿了,我知道她对您一片真心,但她只要一天在相家,彧儿就绝不可能成家!”
“是啊老太太,您想想大哥,再想想彧儿,都被这两个女人给迷住了,这哪是什么正经事?”三堂嫂一旁帮腔。
此时客厅门口林妈咳了一声,大伙儿转头就看到相音沛站在那儿,两个刚说完话的女人脸色一白赶紧闭嘴。
她们是真想把陆馨赶出去,但也只敢吹吹相老太太的耳风,因为她们仍然怕这个外甥……他虽然表面上客气,但是外面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相爷这个称呼,不是随便喊喊的。
相老太太也转头看到人,揉揉太阳穴朝她招招手:“你来。”
相音沛目光来到二堂嫂跟三堂嫂脸上,淡然道:“两位,我让司机等在门口了。”
二堂嫂很快就站起来,拉着三堂嫂起身,其余亲戚自然也不敢再坐着,纷纷朝相老太太行礼就退了出去。
闲杂人等全部都离开后,相音沛半跪在相老太太面前,下一秒老太太就扬起手打了她一巴掌。
站在旁边的林妈跟几个佣人都吃惊的张嘴,却没人敢发出一点声音。
“谁让你这么放肆了?”老太太训斥,口气严厉。“你知不知道影响?”
“知道。”她垂着头,口气依然平稳。“但如果以我现在的身份连妹妹都护不住,旁人怎么看我?”
“你这般护她?用你的尊严护她?”老人气得又打了她一掌。“你是相家的嫡系!相家的门面!你还要不要脸了?靳家看了怎么想,行!你光明正大赢了人家!但你让人背地里怎么笑你?你还要不要成家了?!”
林妈看得老太太气急败坏的样子,摆摆手让佣人们都散了,她也退了出去拉上客厅的门。
相音沛深吸口气,抬头望着祖母:“您说,我能娶谁?又能嫁谁呢?”
相老太太脸色一顿,哽住了。
“我是不可能娶了,至于嫁……”她淡淡地说。“嫁了我就暴露身份不说,可能对方也不敢娶,谁会娶一个如我这般强势的女人?”
老人握紧手,看着孙女脸色淡如止水,胸口郁闷。
“怕是我自己是男人,我也不敢娶。”她自嘲道。“我这辈子除了独身以外别无他法,只有找回哥哥才行。”
“都这么多年了……还找得着吗?”
“找不着也得找。”她说。“又或者祖母也放弃了,信任我能带领好相家?”
相老太太深吸口气,握住相音沛的手:“祖母除了倚靠你,还能倚靠谁呢?”
她听到这句话,情绪有些复杂,但很快掩下表情:“唯一能继承我的位置,又要有相家血脉也只有陆馨的孩子,我对她好是真的,而这也是为了以后考虑。”
“唉,是我糊涂了些……”
“我要让人知道陆馨欺负不得,也给未来陆馨的婆家知道,陆馨的兄长是个什么态度,再说了亲额头在国外兄妹间很正常,她还小,我轻轻碰一下是安抚,又不是亲个几分钟。”她说。“何况您也是最清楚的,我是她姐姐,姐姐亲妹妹您又担心什么呢?”
相老太太眉头放松,缓了口气:“我是怕你之后外面一堆闲言闲语,你已经够忙了,还要应付这些,太吃力。”
“我还少闲言闲语吗?”她淡淡一笑。“我第一天进相家决定要当起哥哥,我就不怕那些事了。”
相老太太伸手摸了相音沛的脸颊,微微闭上眼:“音沛,相家让你委屈了。”
“没什么委屈。”她说。“这是我选择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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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往靳家的路上,她看着关于靳家兄弟的资料。
据说靳笙还有一个弟弟,长年住在国外不常回来,根据那些贵妇太太们的反应,说偶然有次看到这弟弟,跟哥哥很不一样,说话轻佻又举止无礼,看着是个不学无术的无赖。
那样貌据说跟哥哥长得极像,不是双胞胎,但是却比很多双胞胎都还要神似,唯一能分辨的就是痣的位置。
哥哥是眉间观音痣,而弟弟则是眼下的美人痣。
重点,弟弟不是残疾,这或许是陆馨另外一个选择。
相音沛仔细地想了圈子里几个与陆馨年龄相仿的男人,不知道经过上次自己公然亲陆馨额头后,这群人还敢不敢追求她?
她突然有点头疼,这才稍微觉得自己的举动可能让陆馨最后还真的要靠相亲……或是这该死的婚约了,不然谁都知道陆馨头上压着个强势的兄长,怕娶了也提心吊胆。
这个婚约其实是自己的,严格说来要嫁给残疾的人不该是陆馨,但是她替自己受了,那时听祖母提的时候,她主动说:『姐,我能为你做的事不多,我甘愿这么做,我以前不奢望自己能嫁得好,因为我就算被欺负了,娘家也帮不上我,但如今我有你了,就算嫁过去不好,我也有你可以替我撑腰。』
相音沛想到此便抓紧纸张,心口揪了一下。
无论未来自己会不会被发现真实身份,她也要竭尽所能护住妹妹。
此时电话响了一下,看了是助理,她接起来便说:“怎么了?”
『相爷,英国琼斯那里寄来讣闻,老琼斯先生过世了。』
她微微皱眉,沉吟一声:“替我发个奠仪,让海德他们过去现场。”
『好的,另外小琼斯先生希望能与您见面,说是要完成画作的转移手续。』
“这个月国内有事无法出国,你转告他安心先处理葬礼,我这里的画等他处理完家事在移交也不迟。”
『是。』
相音沛挂了电话,深吸口气望向窗外。
那天与老琼斯先生偶然谈到了孩子这件事,言谈中她听出来这个花甲老人很疼爱他那个养子,还说有机会要带儿子来跟自己学习。
如今却是天人永隔。
她才回神,就听到前面驾驶座的保镳说:“先生,到了。”
相音沛一下车,抬头打量这青瓦白墙的院落,门口挂着红色灯笼,徐徐微风吹来了几缕花香,她瞬间有种进入旧时代宫院的错觉。
这门是金柱大门,以前多是一定品级的官宦人家所用,相音沛对文物古董是有研究的,自然对这样的景致也略知一二,门口已经有人在等她,她拿下墨镜往前走,便认出了这是替靳笙推轮椅的老人,司正。
“司先生。”她礼貌颔首,对长辈自己还是有礼的。
“相爷,久等了。”他扬手。“请。”
相音沛随着司正往内走,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面雕着吉祥图腾的影壁,一行人绕过后来到前院正厅,司正把她领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站在不远处的老女佣上前倒满了茶,对相音沛微笑。
“请您稍待一会儿,我请少爷过来。”
她点点头,观望着屋内的摆设,静静打量眼前用鸡毛担子打理木架的老女佣,好半晌才开口问:“家里还有谁?”
“家里就是老太太、少爷了。”
“佣人几个?”她又问。
“三个人,我是负责服侍老太太,再来就是司管事跟小司。”
相音沛淡淡挑眉,人这么少却住在这么大的合院里,这借来的钱说不定也是要缴不少税,靳笙那时说得生活开销,倒也不是骗人。
这一方面也看出了这家人就算穷到要借钱,却还端着架子不放,这守旧做派令自己觉得可笑,到时陆馨嫁过来,她还得要想办法填充一些佣人过来放。
不过换个方式想,陆馨也不会被人欺负……这里连人都少了,谁还会欺负得了她?只要陆馨能有孩子,她之后也少不了靳家的好处。
几分钟后传来脚步声,相音沛目光放到门口,就看到司正满脸歉意说道:“相爷,不知能否请您移驾至东厢房?少爷不太方便过来。”
她挑眉,倒也没有不耐烦,想着靳笙腿脚总是不方便些,既然都来了也没什么好不愿意的,趁机还能看看其他地方。
“嗯,带路吧。”她起身,后方两个保镳要跟,但司正却扬手拦住了他们。
“相爷,您也知道咱没本事害您,婚约的事少爷希望私下与您商议,里头就是咱们私人生活的地儿,您的保镳要不就待在前院吧?”
相音沛淡淡一笑,斜眼看了保镳:“你们这里等。”
“是。”
司正领着相音沛往右边走去,中间的庭院有着海棠树与小池塘,上面飘着几许荷叶,夜晚的静谧与月色倒映在水面上,她一边走着,一边也放下些许警戒观赏。
“相爷,里头就是了,少爷在二楼的房间,上去后右手边的楼梯。”司正说。
她旋身踏进屋内,里头檀香袅袅,那味道清雅的令人放松,她一上去,一望到底的走廊墙上,摆着一盆红花,走廊的灯只有一盏,昏黄黯淡。
“到了?”
悠远深处传来的细声低吟,仿佛是穿越时空的空灵呓语,似是飘渺却又听得明白。
她没听过这样气吐空幽的嗓音,温柔地像吟咏着亘古的诗经,扣人心弦。
相音沛忍不住放轻脚步往前走,来到最里面的房间,里头的光线摇曳,整间的照明只有屏风后案上的那道火烛是唯一的光。
她瞇起眼,越过屏风走到后方,那人坐在一张大椅上,灯火阑珊处的五官隐隐约约,却看得出那容貌的尔雅清逸,他背后的挂架上有一幅泼墨山水画,微微的火光中闪曳着他的身形轮廓。
这是她见过最美的剪影。
chapter.07
相音沛看他缓缓转头,样貌白净清俊,一双眼睛熠熠丰采,明明是内敛垂眸,却难掩锋芒。
这男人的眼神好似穿透了她的印堂,沁凉又锋利。
“相先生。”他咬字极轻,在这空间里竟有几分幽空迷离。“有失远迎。”
“靳先生待客之道很风雅,但我还是喜欢开灯说话。”她平静说道。
他上半身微微往前倾,态度恭敬:“家母身体不好,我在佛祖面前说过要节俭吃斋,这排烛灯散发的气味有安神效用,您看着脸色不好,这会让您身体舒缓许多。”
“你这排蜡烛真有这种附加功能倒奢侈了,开灯说不定还更节俭。”
“蜡烛不用钱,是一位老住持免费送给我的结缘品。”
相音沛冷嗤,过日子过到要靠结缘品,她脑中盘算该怎么处理陆馨未来嫁进来的生活。
“只想着省钱,倒不如想怎么赚钱。”她说。“书为什么不写了?”
“一来是因为家母病情而无心提笔,二来是因为书中的主角不再人世了。”他低头一叹。
相音沛见他神色哀戚,没想继续深究缘由,便换了问题:“夫人什么样的病?”
“身体本来就不好,比较严重是心理方面,目前只能以药物控制。”
她垂眸,拿出手机走到一边拨了通电话,才响一声助理就接了起来。
“安排鲁医生过来靳家,现在。”
“明白。”
“鲁医生是专治精神心理的权威,看来还是相爷请得动。”他语气微扬。
“我从不为难长辈。”她放下电话,目光冷冷一瞥。“现在就剩下我跟你之间的事。”
“还请相爷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