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玉愣了下, 不确定道:“你说什么?”
拉斐尔既没有趁此机会瞅一眼她的房间, 也没有暗示她应该放自己进去。他轻轻后退了一步, 反而放大了两人之间的空隙。
“刀功这种东西, 基本上都是水滴石穿的长久功夫。”容玉内心默默感谢了他这个小举动, 略放松道:“我是说……”
你能不能换个简单一点的请求……
“嗯哼?”拉斐尔浅笑着眨了眨眼睛。
似乎他只用这样看着自己, 她便失去了反驳的能力。
那双剔透的眸子望着她, 看起来单纯而又纯粹。
容容啊容容。她忍不住内心鄙视了一秒自己。你怎么对美色一点抵御能力都没有。
“其实……也有能速成的技法。”容玉叹了口气,低下头慢慢道:“走吧,我们去二楼料理台。”
那里的设施虽然简陋一些, 但练手还是够的。
出于时间的顾虑,她并没有去河鲜柜里捞鱼,而是转身去了冰柜, 随手挑了两条鱼, 打开水龙头洗干净后用软布擦干。
“你要教我日式切鱼法么?”拉斐尔想到了什么,笑眯眯道:“三枚式分块, 对不对?”
“不, 中国有更出色的技术。”容玉站在料理台旁洗了洗手, 取来了砧板和厨刀。
乌苏里白鲑, 从中国黑龙江空运过来的上好白鱼。
她闭上眼, 整条鱼的骨架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短吻, 上颌骨宽大,每侧十六根肋骨,背鳍的某一根与脊椎骨非常接近。
刀刃要斜着进去。
容玉宁静了气息, 仿佛厨刀与她已经融为一体, 手腕一沉便切了进去。
一字型的平刀锋利趁手,但稍微不注意都可能捅穿鱼腹。
她运刀极稳,二十二岁的年龄下是如同老师傅般匀称的运力与吐息。
在她开始切鱼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
颈部一刀,尾部一刀,椎骨同脊骨皆应声而断。
颈口入刃,贴着中轴骨架一寸寸推进去,上下割划,再轻轻一敲。
她睁开眼,缓缓松了一口气。
拉斐尔坐在她的对面,还没反应过来。
……诶嘿?发生了什么?
容玉抬手又打开水龙头洗了洗手,拿过干布再度擦了一遍鱼腹,抬头看向他:“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什么??
容玉见他还没明白过来,用食指并上拇指,一起从腮处的入口探入腹腔中。
这条鱼虽说被厨刀又切又划,但外观上连刀口都看不到,尾部的切口都是平推过去,鱼皮依旧完好无损。
拉斐尔凑近了些,趴在台边看她在做什么。
只见那只手猛的一用力,刚才还饱满的鱼腹瞬间瘫了下来。
“……???”拉斐尔完全愣住了。
她抽出来的,是一整根完整的骨架,内里包裹着完好无损的所有内脏。
什·么·情·况?
“这这这……”拉斐尔用被吓到的眼神看向她手中宛如被解剖出来的鱼骨:“你是怎么做到的?”
事实证明,看多少场比赛的直播,都不如亲眼来的震撼。
短短一分钟里,这条白鱼的骨架被整根分离,直接从腮部抽了出来。
“这个叫整鱼抽骨法。”容玉淡定道:“中级厨师的入门功课而已。”
就这……还只是中级?
你确定?!
拉斐尔依旧盯着那条骨架,用略有些绝望的语气道:“你觉得……我学的会吗?”
他从前的气定神闲,以往的从容不迫,似乎都有些绷不住了。
容玉抬眼看向他,随手把干净的骨架扔到垃圾桶里,勾勾手指道:“过来。”
拉斐尔打了个激灵,磨磨蹭蹭的坐到了她的身边。
在刀功方面,他在她面前如同新手一样。
容玉虽然个子不高,可一旦进入工作状态里,眉眼都会泛着凛冽的气息。
干练而令人敬畏。
酒店后厨里自然男人居多,容玉从初中开始课余跟着打下手,早就习惯了如何同糙老爷们相处。
她垂了眸子,自然的抬手握住拉斐尔的手腕,另一只手抄过刚才清理干净的另一条鱼,放在了他的手边。
厨师为了保护味觉,轻易不会喷香水,但当她倾下身时,淡淡的柠檬清香若隐若现。
拉斐尔突然感觉自己像个十六岁的小男孩,局促的几乎不知道眼睛该放在哪里。
“不要盯着我的手。”容玉简短道:“看鱼。”
她的指尖拂过他的手背,轻巧的调整着他握刀的方式。
“注意,先从这里切入,插进去。”容玉的声音清冷而又低沉:“但不要划穿鱼皮。”
带着薄茧的指腹搭在他的指节上,浅浅的传递着力度。
拉斐尔低头看着鱼,紊乱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嗯……好……”
“放松。”她轻声道:“很好,脊骨已经切断了,下面移到尾部……”
整个过程几乎都是容玉控制着他操作,即使隔了一只手,也可以精准的控制力道。
实际上,哪怕在气球上切内酯豆腐,她都毫无压力。
多年的经验让技巧都溶入了血液里,闭上眼反而会更加清晰。
她的长发随风扬到他的耳侧,轻轻飘拂过去,连心里也痒痒的。
“好了。”容玉松开手,随意的洗了洗手:“抽出来吧。”
拉斐尔学着她的方式,小心翼翼的把手指探入白鱼的腮中,摸索到了脊骨的断面。
一用力,便干净利落的整骨脱出。
这种一气呵成的感觉,简直像在炎热的夏天里灌一大口冰可乐一般舒爽!
“成……成功了。”他望向容玉,笑容登时浮现,背后仿佛有尾巴开心的摇了起来。
“诶?你的脸怎么红了?”容玉眨了眨眼。
“没有!”拉斐尔用手背揉了揉脸,扭头闷闷道:“才没有……”
“刚才的操作流程,都记住了吗?”她盯着这只一米八的大金毛,凉凉道:“拉菲尔——”
他僵硬的转了过来,试图卖萌道:“可以……再来一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