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睁大了他的蓝眼睛,一脸尴尬,这个名叫托尼的高大东方男子,穿着睡袍,在早上七点钟出现在贝拉的房间里,oh!no!他从来不追求有主的姑娘!
约翰结结巴巴的:“哦,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女友真的棒极了。”他真想把自己的脸塞到电梯里去,“不不不,我是说她的表演棒极了,嗓音,舞蹈……”越描越黑。
陈西洲更大度一些:“谢谢你的称赞,也谢谢你的花。”他接过约翰的玫瑰花,“那么,等会儿拍摄现场见。”
约翰终于等到了赦令一般,立刻回答:“等会儿见,抱歉打扰了,再见。”一扭头,落荒而逃。
陈西洲搂着僵立的柳久期,伸手关上了房门,他慢条斯理把玫瑰花放到桌上,柳久期十分确定,他甚至还简单整理了一下枝叶,这才转过身来,淡淡地问她:“这个约翰是怎么回事?你想要解释一下吗?以及,他说的一/夜/情?”
柳久期有种想把约翰拽回来解释的冲动!大哥,你坑了人,脚底抹油就跑了,我肿么办?要知道,她就算不是道德标兵,至少也不会婚内出/轨啊!
柳久期说:“我要说我和他之间清清白白的,你信吗?”
“我信。”陈西洲肯定地点头。
明明告诉自己要不在乎的,柳久期却突然有种难言的感动。
柳久期慢吞吞解释着昨天发生的事情,说完了,最后补上一句感想:“我真的以为就只是喝杯咖啡,聊聊角色,如果知道他对我有好感,我是不会给他任何机会的。”
陈西洲问题切入点,直指中心:“就是为了这个角色,你答应和约翰喝咖啡,还昨天把自己灌的那么醉?”
柳久期苦恼地回答:“只要能把这个角色演好,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真的不想再被拒绝录影了。”导演大卫,每天看一次她的彩排,来决定今天是否录影,她被拒绝的已经要绝望了。
“如果我帮你渡过这一关……”陈西洲慢悠悠地说。
“那我什么都能答应你!真的!”柳久期甚至等不到他话说完,就扑了上来,摇着他的手臂。
“好,一言为定。”陈西洲点了点头。
“那我要怎么做?”柳久期问他。
陈西洲从行李里拿出自己的领带,走向柳久期。
“你要做什么?”柳久期诧异。
“相信我吗?”陈西洲在她背后站定,在她的耳边低语。
柳久期点了点头:“嗯。”
“那么,把眼睛闭上。”陈西洲回答。
柳久期顺从地闭上眼睛,陈西洲把领带系在她的眼睛上,那是一条丝质的领带,贴着皮肤的感觉微凉。
“从现在起,你只能听我的话,让我指挥你。”陈西洲轻声继续在她耳边说着,他的声音低沉,如同魅惑。
“嗯。”柳久期感觉自己的声音在颤抖,这样的陈西洲让她熟悉,又有些陌生。
“现在,抬起你的右手,你的右手很美,细白,光滑,巴黎最顶级的蕾/丝手套包裹着它。”陈西洲问她,“你看到了吗?阳光落在上面,你很美。”
一片虚空的黑暗中,柳久期抬起自己的右手,她明明眼前什么都看不到,但是那个瞬间,她似乎能在虚空中看到自己的右手,那不是属于柳久期的手,是属于角色雪莉的手。
“那是你的丈夫刚从法国给你订的手套,你喜欢你的手套。”陈西洲继续低声说着,“不过,手套上面有一滴血渍,是你丈夫刚刚杀人的时候,溅在你的手套上的,你看到了吗?”
柳久期似乎感觉自己雪白的手套上,一滴红色温热的血液溅在上面,一半落在手套上,一半滴在她的皮肤上,血腥气蔓延,她有些战栗的兴奋,这兴奋,属于雪莉。
“我看到了。”柳久期喃喃的,“还有血腥气。”这是《谜》剧中的一幕,柳久期饰演的角色雪莉,目睹恶霸丈夫失手杀死了男主的妹妹,而后和丈夫合谋,将这桩谋杀案,陷害给了男主。
“你用力挥舞你的右手,一巴掌扇到了约翰的脸上。”陈西洲用力挥动柳久期的右手,直接打在了他自己的脸上。
“你觉得很有权力感!你能操纵约翰,你也能操纵你的恶霸丈夫,权力让你兴奋,你毫无负罪感,玩弄所有人,是你最擅长的把戏。”他又贴到了她的耳边,呼吸喷在她的脖子上。
柳久期忽而伸出手,掐住了陈西洲的脖子,声音哑而魅惑:“对,宝贝,所以,你愿意死在我的手上吗?”那一刻,柳久期已经从她的身体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雪莉的灵魂。
她带着玩世不恭的微笑,华丽而慵懒地操纵着所有人的生死。
“很好,女王大人,所有人都愿意为你而死。”陈西洲感受她火热的小手在他的喉间滑动,声音更加低沉,“雪莉。”
柳久期足足花了五分钟,才从刚才那个雪莉的状态里醒过来,这是她排练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觉得掌握到了雪莉这个人的灵魂。
“天哪,陈西洲,你对我做了什么?”柳久期取下绑在自己眼睛上的领带,难以置信地问他。
☆、chapter .30盛彩绽放
陈西洲淡淡地:“很简单的原理,让你集中注意力,而后进行情绪记忆和情感替代。雪莉这个角色你排练了很多遍,其实你很熟悉这个角色,你只是需要彻底进入她。之前你太纠结于自己的音调够不够准,你的舞蹈动作有没有做到位,这些细节反而让你忘了,这个角色的状态到底是什么。”
他站在房间的中间侃侃而谈,就好像讨论今天的天气那么淡然从容。
柳久期握着那根领带,却感觉对面的陈西洲就好像刚刚在这个房间中间,为她施展了一场魔法。
她问他:“你陪我上的那些戏剧理论课,你都还记得?”
他们明明身处酒店套间,却感觉时光呼啸而回,多年前,他们都还青葱。
那个时候,柳久期考上了陈西洲隔壁的大学,她读表演,他读管理。她心机耍赖、死磨硬泡,还特意去蹭了陈西洲好几节课。
其中一节,上课的是管理学院的老先生,早些年留学海外,如今上了年纪也是身体矍铄,极为开明,那节课是早上八点钟第一节,陈西洲班上缺课了太多人,老先生叹了口气,开始点名。
柳久期坐在众多人中间,丝毫不觉得尴尬,点名完毕,老先生眼尖,柳久期这样漂亮的小姑娘,实在很抢眼,于是走过来问柳久期:“你叫什么名字。”
柳久期落落大方:“老师,我是过来蹭课的,我是隔壁c大的,听说财大的课特别有意思,听完都能多赚点零花钱。”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老先生的目光在柳久期和陈西洲身上转了两圈,轻声回答:“应该不是为了多赚零花钱,是为了多赚一个金龟婿吧。”他转身朝着在场的同学们朗声说道,“同学们,我们刚刚看到了资本追逐利润的完美示例,记住,只要利润的诱惑力足够大,资本就是上天入地,也必然会追过去的!”
全场哄笑,柳久期脸色微红,眼睛却亮晶晶看着陈西洲,丝毫不觉得窘迫,仿佛无声说着,听吧!老师说的这就是真理,你没跑儿了!
事后,柳久期却唱念俱佳,哭嘤嘤和陈西洲卖苦情:“那不行,稀粥,我都丢了这么大的人陪你上课了,你怎么也得陪我上一节课。”
陈西洲耐不住她的纠缠,最后答应了。
那一节,就是表演课,陈西洲的外形实在出色,一件普通的灰色衬衣,一条简单的休闲裤,也让人眼前一亮。表演课的老师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表演系以外的学生。
那节课讲的是体验派的戏剧理论,之后理论结合实践,老师找人上来体验理论,随手一指,就是陈西洲和柳久期。
柳久期咬着嘴唇笑,也不解释,陈西洲一派闲适陪着她走上去,反倒让柳久期的心头大奇。
表演很简单,老师让他们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想象自己其实是坐在窗边,太阳晒进来,落在他们的手臂上,只有手臂被太阳强烈地灼伤,他们痛苦,却不能逃离。
一分钟后,老师下达指令:“现在起,你们可以自由移动,让我们看看你们将会怎么展示你们手臂受到的灼伤。”
柳久期睁开眼睛,惊讶地发现陈西洲已经满头大汗,仿佛一直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他的痛苦不是把面部肌肉扭曲到满目狰狞,而是咬紧牙关,全身肌肉紧张,隐忍地出汗,他站起来,灼伤的那只手臂微垂,他缓缓走到角落,似乎在虚空中拧开了水池的水龙头,把手臂凑上去,凉水流出来的瞬间,他猛得瑟缩了一下,嘴中发出痛苦的“嘶”声。
一切自然而顺理成章,隐忍却又明显。
柳久期呆呆看着他,甚至忘记了自己的表演。表演课的老师鼓了鼓掌:“这位男同学的演绎很不错!请你记住此刻你的痛苦,和这种表演的状态,这叫情绪记忆。下次表演类似的场景和角色,用你现在的这种状态进行表演,就叫情感替代……”
柳久期就那样呆呆看着陈西洲缓缓放松下来,默默拿了一个很高的平时成绩,然后面不改色地把成绩记在了柳久期的名下。
时光荏苒,多年前他只陪她上过那么一堂入门级的理论课,多年之后,他却在这里帮她进入了状态。
“别发呆了,如果你真的想赶上今天的拍摄。”陈西洲提醒她。
柳久期如梦初醒,赶紧跳起来,刚赶上宁欣敲门:“小九?小九?”
“来了。”柳久期匆匆跑出门,只来得及回头向陈西洲道了一声,“谢谢你,稀粥。”
陈西洲双手抱胸,朝着她点点头。
柳久期在前往拍摄现场的路上,反复回味着陈西洲刚才为她创造的场景。
雪莉包围着她的感觉,占据着她的每个细胞,雪莉的狂喜,雪莉的嗜血,雪莉的满不在乎,雪莉的愤世嫉俗,她的灵魂被父权和夫权摧毁之后,她反而变成了父权和夫权下的工具。
柳久期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把这个角色吃到很透很透,但是她一直体会不到那种感觉,直到刚才那一刻。
终于到了拍摄现场,导演大卫懒洋洋坐在r后面喝咖啡,看见柳久期到场,他很意外:“今天你居然不是‘第一名女孩’。”这是大卫为她起的爱称,柳久期总是第一个到排练室,第一个上妆,第一个彩排,她的唱腔堪称完美,舞姿也没人能超越她。
这样的演员是每个导演的心头爱,可惜,演技上差了那么一点点味道。
大卫轻柔地说着:“亲爱的贝拉,不要有压力,我只是希望你多花一点时间来进入这个角色,不要因为延迟拍摄有什么负面情绪。时间和成本,在制片人允许的范围内,当然是要为艺术让路的。就算他不允许,我允许。”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拍着她的肩膀,足够宽容。
柳久期很感激,她说:“让我今天再试试,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柳久期的戏份从多年后和男主重逢开始,约翰这个时候从战场上回家,跛腿,疲惫,回到家园,也是满目疮痍。唯有年少时候爱过的雪莉,似乎还是旧日的模样,一样精致的妆容,华彩的鞋子,裙摆不沾染一丝灰尘。
他们在码头重逢,约翰是码头上的工人,费力拖动着搬运的大车,雪莉刚刚从巴黎采购归来,带着醉意踏下了甲板。
约翰的唱词控诉着社会的堕落与人生的艰辛。
雪莉的唱词欢歌着生活的奢华和及时的行乐。
他们撞在一起,雪莉因为醉意,特别宽容,约翰道歉,却发现这个让他控诉的对象,却正是年少时候的恋人,一时间,心头百感交集。
而雪莉,却把约翰看成了一个有趣的猎物。约翰高大英俊,肌肉结实,纵然微跛也不能掩饰分毫,约翰在她眼里,是一个充满男性荷尔蒙的形象。
雪莉的醉意朦胧里,透着一丝好奇与冒险,她能看懂约翰的目眩神迷,这对雪莉而言,是一剂有趣的尝鲜药剂。
她用目光挑逗约翰,用那些扇子遮挡的缝隙,流露出她魅惑的笑容,她鲜艳的红唇,她舞蹈的每一寸,都踏在那些让人心跳的节拍上。
那个坚硬,试图卖弄风情的柳久期不见了,这个从骨子里散发出来风情的雪莉复活了。
大卫呆了,许久都没反应过来,短短一夜,昨天站在他面前的柳久期和今天的柳久期,就像是两个孑然不同的人。
“oh,雪莉。”他轻叹了一声。
和雪莉对戏的约翰,也讶然了,昨天请他喝咖啡时候,那个困惑的柳久期不见了,只剩下这个让人惊叹的雪莉!
柳久期演完她的部分,站在原地喘息了一阵子,雪莉渐渐从她的身上褪去,柳久期缓缓回归,她这才反应过来,这次的彩排中,她没有听到大卫往日的那声克制的“cut”,心头一阵暗喜。
大卫站起来,高呼了一声:“bravo!”
现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似乎如梦初醒,约翰走过去,在柳久期的耳边低声说道:“我不知道你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这简直太棒了!”
柳久期咧嘴,终于露出了许久以来的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这一天,柳久期的每一次表演都绝佳到位,拍摄也顺利的令人发指,柳久期终于把她拖欠的拍摄进度赶了上来。
直到拍摄完毕,柳久期只换了件衣服,甚至顾不上卸妆,就匆匆赶回酒店,心里满载的快乐,她要和陈西洲分享。
无论他们之间遭遇什么,陈西洲永远是那个最懂她的人,任何时候,他都能带着她走出困境。
她刷开房门,出声喊着:“稀粥……”
回答她的,是一室寂寥的空气,灯光大泄下来,她惊呆了,她满房间堆满了花圃一般的玫瑰花。浓浓淡淡的玫红,淡粉,香槟……从床边到桌上,从窗台到地面,就仿佛置身一片花海。
夜色淡淡落在房间里,陈西洲已经不在了。床铺的正中间,躺着个托盘,上面有一张卡片和一条领带。
领带是今早陈西洲用来遮住她眼睛的那条,深灰色,丝质,触手微凉。
她打开那张卡片:“我公事回国,你照顾好自己。以及,你需要玫瑰的话,我可以给你买。”
☆、chapter .31爱的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