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路衝到了火车站,就在要进去月台前停下了脚步。
夏湋丞跟上来了吗?
稍微冷静过后我有些对不起他,毕竟这件事从头到尾都跟他没有关係,他没有必要承受我的怒气。
我边走边回头寻找他的身影,以至于我完全没发现前面有人。
「抱、抱歉!」我连忙鞠躬道歉,头低低的看着地板。
「蕫映杉?」一个熟悉的男声传入我耳中。
我猛然抬头一看,「程桉学长?」
「你刚下课吧?」学长对我笑了下,「你是在追谁吗?跑那么急。」
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抿着脣不说话。
「那你有空吗?」我听见学长轻叹了一声,「我刚去母校探望老师,正准备要找一家咖啡厅坐着打发时间。你要一起来吗,我请客。」
我点点头,「正好我也有事情想跟学长聊。」
我们到了那家招牌写着「泡沫咖啡」的店里,北高南高的学生几乎都知道它的存在,它隐身于市区的一条巷弄里,店旁的紫藤花将其隐藏得更隐密。纯白色的建筑物,门旁掛着浅蓝色的风铃,地上还有些可爱的多肉植物。
跟一般咖啡厅不同的是,泡沫咖啡也有製作手摇饮料,而且价格跟其他饮料店的价格相去不远,还有股独特的茶香味。据说店长是校长的旧识,所以叫外送时即使被主任看到也只是简单训话而已,再加上邻近北高跟南高,所以这家店的手摇杯是学生的最爱。
让我跟陆景轩结下孽缘的红茶拿铁,就是出自于泡沫咖啡老闆之手。
「想喝什么,随便点。」程桉学长将菜单摆到我面前。
「红茶拿铁加波霸珍珠。」就在我要说出常温无糖时,陆景轩的脸浮现在脑海中。
「甜度冰块?」学长掏出钱包。
「正常冰、正常糖!」我才不要跟某个讨厌鬼喝同一种搭配,我就是要跟他不一样,哼!
程桉学长对我忽然的大声嚷嚷有些不解,但他也没有问原因,跟老闆简单点了餐之后便回到我对面的位子坐下。
「那么…你发生什么事了?」程桉小心翼翼地开啟话题。
我将这阵子以来发生的所有事一股脑儿全部说出,包括林宜静的到来、陆景轩的疏远,还有在这之前我们都是什么相处模式。在我好不容易说完全部时,饮料也正好来了。
「意思就是说…你因为你朋友对你的态度比之前冷淡些,所以气噗噗的从学校跑到火车站?」程桉学长搅拌着他的美式咖啡。
「没错,因为他见色忘友。」我大口吸着奶茶,让冰凉的液体迅速滑过我的喉咙。
「可是我怎么听都是你在吃醋啊。」
「噗!」我用力咳了好几下,差点把嘴里的珍珠都吐出来。
「瞧你这个反应…来,喝口水。」程桉学长笑着把桌上的白开水推过来,我接过之后连灌好几口。
「我才不是吃醋,我是在抱不平。」等到呛水的状况好点后,我把我的想法又向学长强调一遍。
「这分明就是你喜欢他才会有的吃醋反应。」学长啜了口咖啡,「我发现董映杉你不是普通的笨欸,感觉不到他喜欢你就算了,你连自己的感情都分不清。」
我咬着吸管,「我最多最多只是在意他,在意他这个朋友,因为他有了新人忘了旧人。」
我气呼呼的看着程桉学长,不料下一秒他却笑出声来。
「学长你还笑,你这样很过分欸。」我不悦的蹶嘴。
「抱歉抱歉,我只是觉得你们年轻得真是可爱。」程桉学长又笑了几声,「我是觉得,如果你把刚才那些感受告诉那个朋友,他是会考虑到你的感受的,每个人的感受不一样,对你来说很生气的事情,其他人看来其实没甚么大不了。」
我愣了愣,周时晴也说过同样的话。
程桉学长继续说着,「就拿教课业这件事来说好了,我们男生会觉得教数学是教数学,讲话是讲话,跟感情是完全不同的事。但女生就未必会这么想,你们会觉得喜欢就要专一,就要特别,所以当我们跟其他女生走太近,你们就会觉得不应该。」
「我没……」我正要否认,程桉学长却用手势制止我。
「你可能会觉得喜欢就要昭告天下,就该光明正大,但其实男生也是很胆小的,任何人在喜欢的人面前都会自卑,对方也是需要从喜欢的人身上得到肯定跟自信,才敢朝那个人踏出一步的。」程桉学长拿出水壶灌了几口水,「像你,在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喜欢你的情况下,你有办法那么勇敢的一直靠近他吗?」
我咬着下唇,最后摇了摇头。
「一定会退缩的对吧,你那个朋友也许就是在这个阶段,因为他喜欢的你,一直以来都没有表现出喜欢他的样子。」程桉学长想了想又说道:「或许你觉得你表现出来了,但对方根本没察觉。同理,那个男生也许也觉得他表现的很明显了,但你就是不知道啊,这不是你们谁的错,只是你们都没有把感情说出口。」
「可是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喜欢上那傢伙啊。
谁都有可能,但他是陆景轩欸,那个每天损我呛我、偶尔才会表现出暖男举动的陆景轩欸!
而且同样是好朋友,为什么我不喜欢夏湋丞,要去喜欢那个陆景轩啊?
「董映杉,感情中没有什么可能不可能的。」程桉学长温柔的笑着,「你们感情本来就很好,会日久生情是正常的,谁会喜欢上陌生人呢?」
「可是…」那是陆景轩……
「不然这样吧,你问问你自己,跟谁在一起时最开心,又会为了谁而生气,你又会把谁的话放在心上好几天。」学长看了看手錶,指着我的饮料,「你的冰快融化了,喝完之后我送你回去。」
「…谢谢学长。」我赶紧喝了三大口红茶拿铁,嚼珍珠的速度也加快了一些。
「其实这也不怪你,很多时候我们就是太习惯一个人了,习惯那个人的存在,不知不觉开始依赖对方,但是浑然不自觉。」程桉学长手撑着头,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
我想不到还有什么话可以反驳他的论点,感觉我讲来讲去都是那些话,所以我选择低头喝着饮料,一边思考程桉学长刚才说的那些话。
这时候我才发现,正常甜的饮料对我而言,果然还是太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