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这是什么鬼称呼,这是他们丛哥别样的情趣叔侄cosplay还是怎样。
苏丛星低低地笑出了声,“小夏啊小夏,你还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小夏懵懵地回答。
“你崇拜的徐姐是你最害怕的首长的孙女,亲孙女,所以我劝你还是离她远一点好,他肯定不会喜欢有谁老绕着他孙女团团转的。”
小夏猛然间往后退了好几步,脑袋差点撞上橱柜。
“啥?”
“喝你的水吧!”徐绘直接将桌上的水杯塞进了苏丛星的手里,“话这么多。”
苏丛星十分豪气地一下子喝完,又躺回沙发床上,“唉,绘绘啊,你坐在这里,我连水都要多喝几杯才够。”他开玩笑似的眨眨眼睛。
徐绘秒懂这家伙又开黄腔说自己“口干舌燥”呢,倒是小夏还沉浸在刚刚听到的震惊消息里,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恰好这时候车开进了高速的服务区,小夏打开车门就像背后有洪水猛兽一样飞快跳下了车。
徐绘挑起眉,“他这么害怕?”
“你不懂。”苏丛星长腿一抬顺势转身坐了起来,将脚套进拖鞋里,“想当年啊小夏还不是这样的甜白傻,而是上学不好好上整天在街上溜达,喜欢拿着砖头砸人家脑袋的中二少年,被他爸强行摁着脑袋送进的军队,他可是被你爷爷折磨得够呛。刺儿头,不折腾他折腾谁。”
徐绘的爷爷军衔不高不低,够不上将级,大小算是个团级干部,不过他年轻时候上过战场,那时候的战友几乎都还在部队里,哪怕他性情耿直不够圆滑,升迁上不够顺利,却也不影响他在部队里有些人脉。
本来根本轮不上徐绘爷爷去训练新兵,小夏家里有些关系,塞他进了部队也不想让他真的吃多少苦,最后就被分到了徐绘爷爷团里当勤务兵,恰好就分在了徐绘爷爷手下。
那两年……对小夏这个中二少年来说,是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记忆。
到他退伍的时候,爸爸去世,家里败了,后妈再没有管过他。还是徐绘爷爷叹了口气,让他跟着苏丛星,给了这个退伍后拎着行李却不知道去哪儿的茫然孩子一口饭吃。
从十九岁到二十七岁,整整八年。
才有了现在的小夏。
“那你呢,为什么会被收养?”徐绘捧着水杯说。
要知道,苏丛星一直是姓苏的,而徐绘的爷爷姓徐,没有改姓,这家伙即便是被收养,也肯定不是很小的时候。
苏丛星站了起来,旅行房车的顶不够高,对于苏丛星这种身高的男人来说,要稍稍弯一下腰,他靠近徐绘,“绘绘,你是终于对我感兴趣了,对吗?”
不然也不会问这种问题。
“你要知道,是个人总会有八卦之心的。”徐绘一本正经,“苏影帝你的履历百科上非常详细,可就是没有一个字提起你的家庭和过去。不过,如果不方便说的话,就算了。”
苏丛星将手撑在了徐绘的身后,“如果是别人问起,我肯定会说不方便回答,但是既然绘绘你问了,我怎么能不说呢,至少要让你知道将来你嫁的人,到底有个什么样的过去。”
徐绘:“……”
你会不会想太多了?什么叫将来嫁的人?
等一下,她好像还没有答应做他的女朋友,怎么就飞速跳到了这一步?她怎么不知道!
正在这时,车忽然开了,徐绘一时间没站稳,用手撑住了苏丛星的胸膛,他非常自然地用几乎要将她搂进怀里的姿势扶住了她,“小心。”
“小夏还没上来。”徐绘发现这段时间苏丛星的健身卓有成效,掌心下的肌肉摸起来手感已经相当不错。
苏丛星从牛仔裤的后口袋里拿出手机,轻轻划开给她看微信上小夏发过来的留言,“小夏是个很体贴懂事的助理,他已经非常自觉地坐大巴去了。”
徐绘:“……”
这样大巴上的人会怎么想她和苏丛星!
“哦放心,他们不会多想什么的。”
“什么?”徐绘抬起头看他。
苏丛星扣了扣玻璃窗户,“看外面,服务区过去还有几分钟就下高速了,下了高速十分钟就要到地方。”他含蓄地说,“我不会时间那么短。”
徐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家伙是什么意思,以她的定力都扛不住脸瞬间红透了。
这家伙在暗示他真要和她来一炮,这么点时间就不够的。
脸皮厚得可以筑墙也就算了,这不分时间地点开黄腔真亏得他长得帅!
不过,苏丛星有一点好,嘴上虽然花,在徐绘没有答应之前,他几乎从不会趁机动手动脚,刚刚车启动的时候有一些不稳,他也只是帮她稳住身体之后就迅速撤回了手。
还是保持着一定的绅士风度。
“绘绘。”苏丛星用那双明亮的眼睛温柔地看着她,“刚好趁着这么会儿时间,我想和你说一说我过去的事。”
徐绘没好气,“能不能好好坐着说?”
于是,两个人面对面坐在沙发上,中间的桌子摆放的水杯被他们捧在手里,车里的空调开得很凉。
“我爸爸,以前也是你爷爷手下的兵,不过那是很多年前了,那时候,你爷爷是连长,他只是军官学校刚分配去部队的新兵,后来,他慢慢爬上去,在部队里待了很多年,你爷爷也一直照应着他。”
苏丛星的口吻很平,车窗外的夜色已经开始弥漫,车里没开灯,他的脸上就有一些淡淡的暗影。
“我妈妈没有随军,她有自己的事业,也一直很要强。不过,她每年都会抽空去部队住上一两个月,和爸爸团聚。直到五年后,她才怀了我。又过了八年,爸爸转业回乡,带回来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比我妈妈还要大一岁,妈妈很漂亮——”他顿了顿,笑起来,“我长得就像我妈妈,那个女人却很平凡。而且,妈妈是那个年代的大学生,她只是小学文化。嗯,这个女人,她是在部队对面开小卖部的,乡下人,没见过多少世面,却蛮横地知道死死抓着她看中的男人不放。”
徐绘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那时候,她的身边还带着一个小姑娘,甚至……还比我大上两岁。”苏丛星的声音轻轻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后来,妈妈就和他离婚了,他把什么都留给了我们母子,自己净身出户,和那个女人结了婚。”
徐绘轻轻地叹了口气。
“不过,我妈妈仍然接受不了这种刺激,三个月后,她从我们房子的楼顶跳了下去,当时就没能救回来。”
“那个女人,寻死觅活不让我进门,于是,你爷爷就把我领了回去,我是跟着你爷爷长大的。”苏丛星笑着说,“其实现在想想,我的童年也没有什么特别悲惨的回忆,小时候,我妈妈对我还是很好的。她走了之后,老爷子虽然脾气臭了点,一样关心着我一手把我养大。”
徐绘却还有一点疑问,“那你为什么会进娱乐圈?”
跟着她那个爷爷长大,怎么都看不出和娱乐圈有什么关系。
苏丛星入圈的时候年纪很轻,而且一开始就上的艺术学院,这对于他出生和成长的家庭来说,不太相符啊。
“因为我缺钱啊。”苏丛星的表情很轻松。
徐绘愕然,“缺钱?”为什么会缺钱呢?她那个爷爷没这么穷吧。
“我还没讲完我的家庭故事,”苏丛星眨了眨眼睛,“又过了十年,我爸爸的第二次婚姻根本谈不上幸福。那个女人将他抓得牢牢的,所有的钱都紧紧捂着,他的口袋里甚至再没超过五十块钱。稍稍晚下班一些都会神经质地打电话给他的领导确认他的行踪。动不动就怀疑我爸爸出轨,既不上班也不照顾家里,只是盯着他,让他连气也喘不过来。”
徐绘惊讶了,但并不是太意外,她的丈夫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以她浅薄的见识,最害怕的就是有别人再抢走她的丈夫。毕竟她不够漂亮,也没有文化,甚至找不到什么其他优点。
“四十来岁的时候,我的爸爸就衰老得好似五六十岁,又迷恋上了酒。后来他病了,病的很重,严重中风加上各种并发症,躺在床上下不来天天需要人照顾,而且需要用的药也不便宜。”苏丛星讲了结局,“他有医保,但不能全部报销,这种病需要长期疗养,单位只能给他办了病退。”
“那个女人这时候非常果断,带着女儿和钱回乡了,之后再没有出现。”
徐绘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所以,你挣钱给你爸爸看病?”
“总不能用你爷爷的钱吧?”苏丛星托着下巴看她,“嗯,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心地善良,不计前嫌照顾着活该这种结局的爸爸?”
徐绘:“……”
“其实啊绘绘,这时候他用我的钱住着疗养院,照顾他的是我请的护工,每次我去的时候,看到他眼里那种害怕我不再管他会将他扔出去的不安,和对于我对于我妈妈的愧疚,就有一种甚至可以说是倾向于恶意的满足感。”
徐绘哑然抬头看他。
苏丛星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非常认真地问她,英俊优雅的男人似乎有些可怜兮兮的脆弱,“绘绘,你说我心理是不是出问题了?”
徐绘非常微妙地感受到了他似乎想让她说“我来治愈你”这种非常电视剧的话,比如女主角感动地握住男主角的手,或者抱住他的头安慰他,“没关系你以后还有我”之类的。
“我经常想要弄死我那个绿茶小姨,”徐绘却说,“有一阵非常想,还思考过做这件事的现实可行性。后来我做特效化妆,接触了刑侦剧,和刑侦剧的那些法医、刑侦方面的顾问挺熟的,发现杀人其实不难,难的是杀人之后处理尸体……太他妈麻烦了。苏丛星,我觉得我的心理方面问题比你更大。”
徐绘偏偏不按常理出牌,这样回答他。
苏丛星先是愣住,然后大笑,笑得十二分地欢畅,最后忽然用他平生最温柔的声音对她说——
“绘绘,我们真是天生一对。”
第16章
正像是苏丛星说的那样,从高速下去,果然没几分钟就到了地方。
这个外景地苏丛星以前来过,才会知道路程时间,现在很多特效大片喜欢都在绿幕前拍摄,秦导却不喜欢。他还是老派的导演,绿幕只拍了几天,就拉着剧组来拍实景。
在他看来,实景比较有利于演员的发挥,在画面里看起来才有真实感。
因为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今天秦导放大家休息一晚,明早要起早拍摄。这地方在偏僻郊区,当然没有什么比较好的住宿地点,只有一家比较破旧的小旅馆,早前预约过,顺利将所有工作人员都塞了进去。
卡洛塔第二天才到,这间狭窄的单间里就只有徐绘一个人住。
条件简陋,淋浴间的喷头是坏的,抽水马桶看着一层黄渍,连被褥都有一股淡淡的霉味。
拍外景的时候就是这样,没法太计较环境这种事。
赵奚看到这样的条件时发了一顿脾气,本来想要让助理去和剧组沟通换到好一点的宾馆,往城里走差不多二十分钟的车程,还是有过得去的三星级酒店的。
然而助理战战兢兢地去和秦导说了,被无情驳回,他就只能焉了,毕竟剧组里咖位最大的男一号苏丛星都没说话呢。
事实上,剧组虽然给苏从星开了房间,他几乎直接住在了他的旅行房车上,并没有住到这家小旅馆里。
徐绘很早就休息了,在国外经历多了拍外景和衣而眠的事,倒不觉得怎样,以前跟着国外的导演去新西兰拍外景的时候,甚至还搭过帐篷住,有现在这个条件,已经没什么好挑剔的了。
第二天一早精神奕奕地爬起来,到了拍摄地搭起的工作棚里,开始调今天需要的各种东西,先准备起来总是没错的,今天她的化妆任务很重。
将所有的假体都整理了一遍之后,看了一眼计划表,取出一个玻璃罐开始调罐子里液体的浓度。
小夏打着哈欠过来的时候看到了,随口问:“徐姐,这是在做什么呢?”
“呕吐物。”徐绘非常淡定地回答。
小夏:“……”
看了一眼今天要拍的几场戏,即将“喝”一下这罐恶心东西的是余利飞。
“有些戏里不讲究,给演员喝的是水,再给一个镜头地上,这东西是泼在地上的,其实不是很真实。”徐绘还在给小夏科普,她又倒进去一些饮料和牛奶,“看着虽然恶心,其实挺好喝的。”她笑着,“你要尝尝吗?”
小夏立刻摇头。
看着这十分真实的“呕吐物”液体,他有胃口才怪。
演员陆陆续续来了,因为主演还在秦导那里,秦导开个小会讲戏,徐绘就先给群演和几个戏份不大重要的配角化妆。
丛林戏是这部电影的精华部分,最后有一部分估计还是要在绿幕补拍,但是实景的部分秦导一向是很重视的。
“徐小姐这方面很认真啊。”一个足有五六十岁头发花白的配角感慨说,“以前我们这些不大重要的角色,也就随便化一化。”
徐绘笑起来,“这怎么能随便,你们出现在电影的镜头里,会被银幕放到那么大,观众很容易就看清楚你们啦。”
这位做了几十年配角的老演员笑了笑,并不太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