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照顾人,温黎深有体会。
纪知雪婚后生活大抵会过的非常幸福。
想到这,温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扔掉手上的水笔,偏头看向窗外抽出嫩芽的梧桐。
正常人的一生应该都会结婚的。
从李言风的言行举止来看,也是正常人,以后也会结婚。
他们现在每天都在一起,只是因为不能独立生活。
李言风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而温黎需要他的照顾。
等到他们再大一点,成年了,互相经济独立,那种相依为命的感觉就会渐渐弱化直至完全消失。
他们的人生不可能重叠,他们各自会有新的朋友圈。
李言风会认识形形色色的女人,即便结婚对象不是纪知雪,也会是李知雪王知雪。
那个不知名的女士会接手温黎现在的生活——晚上搂着李言风睡觉,早上被李言风叫醒,她会吃到李言风做的早餐,再一起结伴出门,上学或上班。
也有不同的地方,他们可以随时拥抱和接吻,在黑暗中肆无忌惮地拥有对方。
因为他们是恋人,不是兄弟。
“铃铃铃——”
下课铃骤然响起,同桌在一边打闹,课桌晃动撞在温黎心口。
他蓦地躬身,深拧眉头,吓得几人连忙询问是否哪里不舒服。
温黎慢半拍地摇了摇头,只是胸口衣料被抓出一团褶皱,又随着他的起身而逐渐淡去。
逆着人流,温黎去走廊尽头的卫生间洗了把脸。
自来水很凉,他的指尖被冻得快没有知觉。
突然,有人扣住了他的手腕。
温黎诧异地抬头看去,李言风皱着眉,握住他的手,抹掉上面的水珠。
李言风的手和记忆中一样的热,他并没有说话。
温黎低着头,退了半步。
也从李言风的手中抽出了手指。
身边有男同学经过,好奇地打量了一下两人。
温黎用袖子抹了把下巴上的水珠,抬头看向李言风:“有点困了,出来精神精神。”
他强撑着的笑容李言风一眼就能看穿,温黎撒谎时目光闪烁,骗不了人。
只是李言风并没有拆穿:“会着凉。”
“我错了,”温黎胡乱擦了擦脸,“走了。”
他没等李言风有什么反应,径直出了卫生间,往教室走去。
冷风吹得他脸皮发紧,温黎有些后悔,开始怕自己生病。
回到教室,他猛灌了一瓶热水。
窗外的风起了又停,麻雀从树顶蹦到窗沿。
温黎拿出之前没写完的理综卷子,继续刷题。
晚上,温黎如往常般迟走了半个多小时,和李言风一起回家。
今天他们彼此都很沉默,从见面到温黎跳下车后座,竟然没说上一句话。
而更让他意外的是,家里二楼的灯竟然开着。
温黎几乎一步四个阶梯,风一般的冲向楼上,房门半掩着,他“哐”的一声猛地推开。
冷风卷着凉意倏地灌进房间,客厅里的李拂晓被吓了一跳,瞪着他拍了拍自己心口。
李拂晓竟然回来了。
就在温黎几乎已经适应了没有李拂晓的生活时,这个消失了大半年的女人又奇迹般的回来了。
和她走时一样,李拂晓回来的也悄无声息。
她扎着低马尾,容貌没什么变化,身上穿了一件米色的大衣,温黎没见过这件衣服。
李拂晓似乎也刚到家,手里的皮包还没有放下。
温黎站在门框里,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心底翻涌着的巨大情绪堵着喉管,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看见李拂晓的那一刻,温黎差点脱口而出一声“妈妈”,只是他的声带暂时罢工,继而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
他眼眶通红,鼻根发酸,只要发出一丁点的声音,就能直接落下泪来。
李拂晓心虚到不敢和温黎对视,换了责怪的语气,让他赶紧进来。
“你去哪儿了?”温黎听见自己的声音,因为极度压抑而沙哑得不成样子。
李拂晓脸色不好,把手上拿着的皮包“砰”一声砸在了桌上:“你进不进来?!”
温黎只觉得自己胸腔中的愤怒呼之欲出,整个人不受控地走到她面前,质问道:“你去哪儿了?!”
这句话说得非常大声,几乎可以用“吼”来形容。
李拂晓被温黎这一反常行为吓得不轻,一连退了两步。等到缓过神来,这才用更大的声音反问:“你还想打我不成?!”
温黎死死盯着李拂晓,只觉得耳鸣尖锐,如钢针般扎进他的大脑。
他的呼吸逐渐急促,整个人像是被几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撕扯开。
身上的神经和血管正“啪嗒”、“啪嗒”一根一根连皮带肉的断掉,李拂晓的脸在眼泪中扭曲变形,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开始颠倒缠绕。
温黎头重脚轻,抬手捂住嘴巴,用力一个咳嗽,整个人头朝地直接栽了下去。
再醒来时已经在医院里,温黎带着吸氧机,呼吸已经恢复了正常。
他的目光虚虚地定格在天花板上,很快,就被闯入视野的李言风吸引去了视线。
李言风摸了摸他的额头:“慢点呼吸。”
温黎闭了闭眼睛,表示自己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