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抒赶到珍姨家的时候,赵桂英已经在门口嚷嚷了好一会儿了。
“……我可不跟你进屋,你就是个骗子,合起伙儿来搞诈骗,还老师呢,你有资格当老师吗!”
正是午休时间,楼道里空旷地回荡着中年妇女的叫嚷,楼上楼下的邻居纷纷探出头来。
另一道气愤的声音响起:“你少在这里空口无凭,说我们诈骗,骗你什么了……”
是珍姨。
孟抒一口气跑上楼,拨开越聚越多的人群。
刚下飞机看到赵桂英发来的约见短信,孟抒直接给珍姨打了电话,对方迟迟未接。
再打给严叔,严叔说他在小楼这边,珍姨一个人回老房子那边说去拿东西了。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其实当初找珍姨严叔假扮父母那天起,孟抒就知道迟早有这一天。
只是她没想到会令无辜被卷入这场谎言的珍姨受到伤害。
孟抒来不及停歇半秒,上前将珍姨挡在身后。
她满脸通红,汗水浸湿了鬓发,胸脯剧烈起伏着,只有一双杏眼黑白分明,直视面前强势跋扈的赵桂英。
珍姨看到她突然出现,不由得愣住:“孩子,你怎么过来了?”接到赵桂英的电话,她是想跟她好好谈谈的。
毕竟都是做过母亲的人,若是知道孟抒的遭遇,想来有些事情也是可以理解。
没料到一见面对方便摆出一副十足的受害者模样,甚至门都不进,就要跟她在楼道里“理论”。
从教叁十余年,珍姨也是跟不少学生家长打过交道的,可眼前这个昔日的“亲家”,远超她的见识和想象。
赵桂英上下打量着孟抒,嘴角一扯,阴阳怪气:“哟,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我的好儿媳啊,这左请右请现在才来,忙什么呢,不会是刚离了婚就找好下家了吧……”
胸腔里因为跑步火烧一样的难受,每呼吸一下都泛着疼。
孟抒脸上没什么表情,在路上她便做好了一切准备:“隐瞒父母真实情况这件事是我一个人的决定,有什么话你跟我说就好,不要波及无辜。”
赵桂英哧了一声,转脸对旁边的围观者扬声:“大家都听到了吧,她承认自己是个骗子了,跟这个姓吴的骗子一起骗我们一家两年,现在离了婚拍拍屁股走人了……”
这上下住着的大都是退休教师和家属,和珍姨的关系还不错,一听说她涉及什么诈骗,大家下意识是不敢相信的。
此时看到眼前这幕,叁两的聚在一起低声议论起来。
“但是人是要对自己说的话负责的,”孟抒也提高了音量。
看着是跟赵桂英说话,但其他人也可以听见她说的话,“没做过的事情我不会认,你说我诈骗,那我们就来算一算——房子的首付我付了一半,后面的贷款我承担了一半,离婚协议分割财产我也没有多拿一分钱,我说的这些都是有依据的!”
赵桂英还从没见过孟抒这样子。
在她印象里,这个儿媳永远是柔弱自卑、低眉顺眼的。
也因此,她觉得孟抒最起码要泪流满面地给她磕头道歉。
可现在这个小女人居然毫无惧色,用坦荡而锐利的目光直视着她。
与预期完全相反,赵桂英一下子被她惊住了:“你……”
孟抒还没有说完:“还有!婚姻期间所有的收入支出我都记下来了,你作为婆婆,不是每个月都要过目吗?!”
随着她的话音回响在楼道里,赵桂英只听见四周人群嗡的一声炸开了锅。
光是看着这婆婆得理不饶人的跋扈样子,就能想象到这瘦瘦小小的儿媳平时多受搓磨了。
此时涉及到这种家长里短的敏感问题,众人议论纷纷。
“我的天!这老婆婆还查儿媳的帐,这是防贼呐!”
“嗨呀,这还是有爹有娘呢,要真是说了实话,还不把人家姑娘吃干抹净了!”
“结婚是娶媳妇又不是娶人家爹娘……人欠她一家子吗?!”
“啧啧啧,什么东西,真是开了眼了!”
赵桂英目瞪口呆:“你,你怎么知……”
她双目圆睁看着孟抒,被气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