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笑:“好好好,结婚了好,两个人要好好的。”
汤蔓点着头:“嗯,您走路小心,前些天下过雨,路上有点滑。”
老太太拄着拐杖,说没事没事。
村子就那么大点的地方,不过几分钟就走到后山。也就两年前,新的村支书上任,将后山进行了大规模的改造。原本后山那一大块的空地上多了很多花坛,有不少提供村□□动的基础设施,也有小孩子的滑滑梯。除此之外,还修有一公里左右的塑胶步道。夏日的塑胶步道上会有不少村民散步,现在没人。
塑胶步道的尽头就是上山的路,风景秀丽,很多人会大老远的开车过来爬爬山,空气十分不错。
这是汤蔓从小生活长大的地方,后山也是她小时候经常会来的地方。现在经过这番改造,反倒让她觉得陌生。
走到一处花坛前汤蔓突然玩心大起,她踩上路沿石,牵着谢肃的手。
那些路沿石的宽度刚够汤蔓一只脚的宽度,所以她只能像是走独木桥一般,身体时不时摇摇晃晃,一步一步小心翼翼走着。
不出所料,汤蔓还没走几步就站不稳。谢肃顺势揽着她的腰,她大半个身体靠在他身上。
谢肃提醒:“小心。”
汤蔓站在路沿石上,难得视线几乎可以和谢肃平齐。她好像是第一次以这种角度看他,不能说是陌生,只能说他看起来好像有点不一样。
可具体哪里不一样,她说不上来。
汤蔓就直勾勾盯着谢肃看了一眼会儿,天色越来越暗,她快看不清他的脸,离得那么近,彼此之间的呼吸似乎缠绕在一起。
谢肃到底还是高了汤蔓那么几寸,他只要稍稍一低头,就能吻上她的唇。
四周没有任何外人,只有他们两个。
汤蔓能够感觉到谢肃收紧的手臂,他们离得更近了一点。
然后她听到他低声的询问:“要下来吗?”
汤蔓摇头:“不要。”
她声音同样轻。
话音落下,汤蔓似不给谢肃反应的机会,快速在他唇上碰了一下。
谢肃被她这么一亲,笑了笑,似有一些腼腆般瞥开了一下头,又转回来看着她。看看她的眼,又看看她的唇。
汤蔓能感觉到他目光灼人的程度,故意问他:“看什么?”
谢肃没回答,或许他也算是回答了。
他第一次主动吻了她。
在花坛旁的路灯亮起的一瞬,谢肃低头吻住汤蔓的唇,金色的光线撒向他们。
没什么技巧,谢肃很本能地亲她的唇,一点点地试探着,就像是她刚才在走边边,摇摇晃晃,横冲直撞。不过他很快就凭着为数不多的记忆找到了她的舌,很轻很轻地吮着。
谢肃一向是有分寸又沉稳的人,只要是汤蔓喊停,他一定会停下。可是她没有。于是他下意识地再抱紧她,一只手圈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扶在她的脑后。
只想和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怎么吻,怎么吮,好像都不够。谢肃难得失了分寸,不止是亲她的唇,他的手在缓慢地游走,温暖的指腹触碰到她细腻柔软的皮肤。
到底是多了一分理智,谢肃在意这是在外面,很快收回手,压着自己不稳的气息。
他半抱着汤蔓,低头看她,手指在她同样细腻却完全不同触感的长发上轻轻摩挲。
“要不要回去?”他的声音还是很低。
汤蔓的心跳还很快,第一次被谢肃吻成这样,一时半会儿的还没缓过来。
人站着,但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压在他的身上,不是故意的,是她腿软。不仅是腿软,整个人都酥酥软软的,呼吸也重,跟在高原上缺氧了似的。
她还想吻他。
天越来越黑,但他们周围因为灯光的原因越来越亮。
谢肃似乎并不着急从汤蔓口中得到答案,他敏感的警惕性感觉到周围没有人经过,忍不住又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这次没有像刚才那样深切,只是浅浅地啄了啄,像在安抚孩童。
汤蔓抬手圈住谢肃的腰,与他视线平齐,诚实地说:“我腿软。”
谢肃不太懂,不过根据他的理解,认为她是不舒服。
他单臂拢着她,轻松将她抱了下来。
“还好吗?”谢肃问。
汤蔓瞥他一眼:“不好。”
他有点无辜:“抱你回家?”
汤蔓随口一说:“好啊。”
谢肃当真了,直接打横将汤蔓抱起。谁知她又不肯了,说什么都要让他放自己下来。
这一路让他抱着回去,得收到多少注目礼?她可受不了。
谢肃一脸认真:“是肚子不舒服吗?”
他还惦记着她下午痛经的事情。
“不是。”汤蔓不知道说啥了。
谢肃还准备找原因,被汤蔓两个字堵回去:“笨蛋!”
汤蔓说着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轻咬了一口,很快退开,明确告诉他答案:“被你亲软的!”
面前这个呆男人终于反应过来了,问她:“那,还要亲吗?”
汤蔓说不要,掉头往家的方向走。
谢肃两步走到汤蔓的身边,抓住她的手腕,手心往下滑,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
汤蔓没有挣脱,侧头看他一眼,眼底带小任性,很快又撇开头。路灯间隔较远,她时而在明亮处,时而在阴暗处。
谢肃笑了笑,觉得她好可爱。
第28章
晚上不过八点, 外公外婆已经洗漱睡觉,整个小村也如被按下了暂停键。和山下工业化的小镇不同,山上的农村夜晚安静且平和。在这里没有内卷、没有996, 所有人的步调缓慢, 仿佛说话都是0.75倍的速度, 适合养老。
受周围环境影响,汤蔓也早早准备洗漱。躺平的感觉很快乐,即便下午她饱饱地午睡过。
二楼有四个房间,汤蔓的房间朝南, 带一个露天阳台。这是她从小到大的闺房,内部装修不算多新, 但所有东西摆放得井井有条, 打扫得一尘不染。其余房间则都空着,逢年过节会被串门的亲戚填满。
外婆知晓汤蔓晚上要在山上住下, 特地给她换上了干净整洁的床单被套, 自带一股清香。
相比汤蔓在镇上的房间,这里的房间则更有她成长的痕迹。房间的布局简单, 一张床、一张书桌、一面书架、还有一个衣柜。家具颜色都旧, 像是加了一层泛黄照片的滤镜。
墙壁上很干净,有被重新粉刷过的痕迹,以前上面贴有好几个明星海报,都是汤蔓的珍藏。初中的时候汤蔓追星, 喜欢过一个欧美女歌手。对方画烟熏妆,玩滑板, 弹吉他, 唱大街小巷都耳熟能详的朋克。十几年的时间过去,那位歌手几乎已经半隐退, 那些歌曲也大多成为了汤蔓回忆。
谢肃换了鞋,随着房门被打开,缓缓踏进汤蔓的房间,乍泄出银亮的光线,也像是打开了关于她的成长神秘宝盒。得到允许后,他走到书桌前,翻开离自己最近的一本杂志——读者。
杂志显示的刊期是十年前。
谢肃的记忆跟着倒带。
很难想象十年前的现在他在做什么?她又在做什么?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她并不认识他。
现在书桌上的书也并不多了,以前上面总是乱七八糟地堆着各种习题和试卷。高中以后她就很少回来,有时候间隔两周,有时候间隔一个月。到了高三学业最紧张的时候,半年才回来一次。每次回来也都是刷不完的题目,她就趴在这张面对着窗户的书桌,奋笔疾书。
谢肃的目光游动着,落在书架上,淡淡勾唇。
汤蔓注意到他的视线,为自己找补:“我不是经常看这种小说。”
谢肃点点头:“嗯。”
十几年流行的台湾言情小说,篇幅短,小小一册,封面多半是女性的半身大头像。
《霸道总裁抢来的新娘》、《恶魔的吻痕》、《我的金主秘密》……
有一段时间班级里的女孩子都在疯传,一本小说几乎全班传阅。汤蔓入坑后也迷恋过一段时间这种令人肾上腺素激增的梦幻爱情,后来冷静下来仔细一想,这玩意儿只会影响她的判断力。
谢肃随手拿起其中一本,问:“我能看看吗?”
汤蔓大大方方:“随便看。”
可是很快汤蔓就反悔了,她想起一些什么,在谢肃的视线定格在其中一页时,忍不住跟着凑过去看了一眼。
那个时候的纸质版小说几乎都是盗版,纸质粗糙,内容未经审核,一大段的嗯嗯啊啊,露骨的语言描写,简直不堪入目。
汤蔓一把抢过谢肃手上的书,说:“还是别看了,少儿不宜。”
很显然,谢肃早就不是少儿。
刚才匆匆一瞥,他看了几行字,大致知道是什么内容。其实上学那会儿,几乎每个人都会看小说,男孩子喜欢武侠、玄幻、修真,女孩子喜欢言情,谢肃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
“这些是你在高中时候看的?”他身体靠在书桌上,那双深邃的眼眸看着汤蔓,脸上的表情略有些戏谑,带着笑意。
汤蔓难得有些局促,不自然:“不行吗?”
他说:“行。”
“那你笑什么?”
“现在想想,你知道那么多也不是没有道理。”谢肃歪了一下脑袋,整个人有些散漫,竟然有点小坏。
汤蔓剜他一眼,拿起换洗衣物转身进浴室。
谢肃嘴角的笑容压不下来,他实在开心能够进入她的生活,知道有关于她更多的细节。
只不过,那页书本上的内容像是烙印在他的脑海里,一时之间挥不开,导致他的思想有些不端正。
谢肃推开阳台门,走出去冷静。
他双手撑在栏杆上,望向村庄,除去路灯的光亮,夜晚的大山一片漆黑。
站在这个位置,能听到小溪的水流声,不会觉得聒噪,只让人心情沉浸下来。
汤蔓洗漱完毕出来,长发用奶茶色的鲨鱼夹固定在脑后,裹上厚厚的加绒睡衣。
见房间里没有谢肃的身影,她打开房门朝楼下看了眼,喊:“谢肃?肃肃?”
谢肃的声音却从另一个方向传来:“蔓蔓,我在阳台这儿。”
熟悉的低沉声线仿佛跨越了一个时空,在汤蔓的耳膜旁轻轻敲击。她的身体背对阳台的方向,隔着一扇门的距离,记忆被拉回到某个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