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她回来,王姨就立马过来通风报信。
“童童,小时出差去了!”王姨的表情算不上高兴,可明显有种替郑以晨放心的感觉,郑以晨心里暖暖的,在这个家里,大概只有王姨是真心有些喜欢她。宁诗璇是战略合作伙伴,苏婷和宁升阳,不过是有血缘关系的两个陌生人而已。
郑以晨点点头,对王姨报以微笑。
晚上,郑以晨的门被苏婷敲开,似是有话跟她说。郑以晨开门放她进来,却下意识地十分拘谨,双手握在一起,一副顺从的样子。
“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就是来跟你说,小时的手没什么事,擦了消炎的药就出去出差去了。虽然离得不远,但那边的分公司也刚起步,比较忙,他可能没什么时间回来。你们合不来我可以理解,他从小就是个放肆的性子,所以干脆把他支远一些。”
佟越的话起了效果,比她昨晚的受伤作用大多了。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爸妈。”
“这是你自己的家,我们打算把二楼的健身房装修一下,那边本就是个大卧室。”
“不用了,我现在这个房间挺好的,我住习惯了。等佟越的房子装修好我就能搬进去了,偶尔回来住一住,不用换房间的,也免得又装修房间吵了你们休息,也会把房子里搞得乱七八糟的。”
苏婷看着郑以晨乖巧可爱的脸,不禁更加喜欢这个性子温顺的孩子了。她点点头:“好,都依你。”
苏婷起身要走,郑以晨便跟着去迎,走到了门口,苏婷才又转过身来。
“我明天拿些资料视频给你,你看一看。正好我有几个朋友要来找我,我打算让他们看看你之前的视频,再安排你们见个面。他们现在都是从事舞蹈行业的人,会帮到你很多的。”
郑以晨张了张嘴想拒绝,却竟然半晌没能发出声音。
“你真的很有天赋,我舍不得放弃这样好的一个舞者。更何况,你是我女儿。”苏婷脸上是弧度完美的微笑,有一种魔力,吸引着郑以晨。
“好。”鬼使神差地,郑以晨这样答道。
送走了苏婷,郑以晨洗漱后就一直躺在床上,那些话像是弹幕似的反复在她脑海里来来回回,转动不休。
有些东西是没办法斩草除根的,那是人骨子里带来的,挖心掘骨都没法去除的,春风那样轻轻一吹,便又生长出来,蓬勃而热烈。
郑以晨接到了焦云的电话,那边的人吞吞吐吐,一些话想说却又不敢说的样子。她知道可能是和宁时凯有关,便语调温软,像哄小孩子一样问道:“妈妈,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吗?没关系,说吧!”
焦云这才长长叹了一口气:“童童,宁先生最近一直在找我。”
焦云的话让郑以晨立马警觉了起来,她坐起身来,生怕宁时凯会找妈妈的麻烦。宁时凯那样的人,有什么做不出的?
“找您?为什么?”
听出郑以晨语气里的担心,焦云赶紧解释:“没事,你别着急。他最近好像在跟我套近乎……特别关心我,还常常会给我打钱。我都退回去了,没要他的。他可能是想从我这里入手,让我劝你。”
听说宁时凯对焦云没有威胁,郑以晨这才放心了些:“那就没关系,您保护好自己,等佟越房子装好了,我们就能住一起了,您再坚持坚持……”
“我现在还挺好的,没了你……和你爸爸,我就不用天天想着怎么给你们做好吃的,怎么把家里收拾干净些让你们住得更舒服,也没你们两个邋遢鬼给我瞎胡闹,不需要每天把你们从柜子里拖出来的衣服袜子叠好塞回去……挺好的,轻松不少。”
郑以晨就是受不了妈妈这样说话,明明都是埋怨,却像针字字句句戳着心口。那是多么美好的时光,一家三口,幸福美满。
“我才不能让您那么舒服,您还是得帮我洗衣做饭,伺候得我舒舒服服的!”郑以晨声音有些哽咽。
“行吧,我就那么个命了。”焦云明明甘之如饴。
不知怎么,郑以晨脑子里灵光一闪,问道:“妈妈,您说宁时凯要给您打钱?打了几次?打了多少?”
“好几次了,每次都有大几万,有时说是补偿他之前的不懂事,有时说是补偿这么多年没尽的孝,还有说让我买点儿保养品什么的。我都退回去了,我怕他用那些要挟我。”
“这么多?那您愿意帮帮我吗?”
“当然……你才是我的女儿呀童童!”
“那以后他再打钱给您,您就收下,每次收了以后把账单留下,千万别删。等后期他跟您谈条件的时候,您就答应他,然后说玩具厂是爸爸的心血,没了爸爸以后有些难以支撑了,他要是给您打款就收下,把账单都给我!”
郑以晨口干舌燥,本以为只能走到把宁时凯赶到远处,却没想到还能更进一步。
“好。”焦云信任郑以晨,什么也不问。
“妈妈,您放心吧,他不会有什么事儿的。”郑以晨想起宁升阳夫妇对宁时凯的宠溺,心底还丝丝点点地有些疼。
“不要紧的,有些本就不是他的,他不该得。”焦云长叹一口气,闭了眼。
挂掉焦云的电话,郑以晨不放心,害怕自己盲目的计划会得不偿失,还是给佟越打了个电话,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
那边的佟越沉思了好久,给了肯定的答案。
“可以,后续的事情我来办,你让妈妈把账单多做几个备份,你留一份,再复制一份给我留着。”
“好!”
“以晨……”
佟越的语气一变,倒让郑以晨有些紧张了:“恩?怎么了?”
“要是你以后变了富婆,不会嫌弃我吧?”
佟越幽怨的语气让郑以晨一愣,而后笑出了声,什么低沉,都没了。
第49章
如苏婷所说, 她确实给郑以晨找了很多视频, 有名家舞蹈、比赛资料、苏婷年轻时的舞蹈,以及一些不出名但很有创意的舞蹈家。
拿到u盘的郑以晨左右为难,一边是明白自己不可能再继续走舞蹈这条路,一边是被视频强大的吸引力给迷惑。
郑以晨将u盘缩进了抽屉里, 努力克制自己。
可越是危险的东西,就越是让人无法抗拒。郑以晨最终还是把u盘解了封,吸/毒似的研究着这些视频。
苏婷给的视频里很多她都自己看过了,除了近些年新出现的一些苗子,她最感兴趣的就是那些很有创意的舞蹈家。每一个舞步都有他们自己的风格和味道, 像是隐居山林的居士, 韵味十足。
苏婷的那几个朋友因临时有事没有来, 郑以晨知道后心情复杂。对于舞蹈,她总是这样进退两难。
就像曾经的她对于佟越感情,想要, 又怕要。
苏婷的舞蹈也是一绝, 她若是没有嫁给宁升阳退出圈子,只怕现在在舞蹈届也不算小咖了。该摇曳生姿时绝不笨重,该婀娜多姿时绝不僵硬,该铿锵有力时绝不软绵,小范儿味道浓郁, 令人移不开眼。
郑以晨看多了她的舞, 有时竟会有种自豪感:这个舞者, 是她的亲生母亲啊!
可时间久了, 郑以晨却隐隐有些不对劲。
郑以晨搜了些她感兴趣的舞者的其他视频,一个叫“若云”的不知名舞者引起了她的注意。
若云的视频大都是在七十年代,那时的摄影设备不够好,有些小动作比较模糊。可但是看那味道,就令人回味无穷。
若云是个专注于藏族舞蹈的女人,大致因为本就是藏族人,她跳起藏族舞的时候像是高原上盛放的花朵,热烈得直逼人心。
而当初苏婷得到全国赛第一名的,也是一个藏族舞,因为里面一些带有韵味的小范儿少见却色彩浓郁而拔得头筹。
看多了若云的视频,郑以晨就隐隐觉得有些熟悉感。
郑以晨把若云能搜集的舞蹈全都搜集起来,看了无数遍。等再回过头来看苏婷的那只藏族舞视频时,背后密密麻麻的生了汗。
她总能从苏婷的舞蹈里,分解出若云的动作……
郑以晨试着把相似的地方截成视频放在一起作对比,越看越像。虽然工作量巨大,但她竟然拿出自己的闲暇时间,一点点的磨着。
仿佛心中有什么不可触碰的底线被苏婷给碰到,郑以晨终于在心底彻底否认了这个人。
真正爱舞蹈的人,不会做这样下作的事情。
……
佟越那边的房子不算大,但是有三层,请的工人很多也依旧装了三个月,加上通风了两个月,等到甲醛测试做完,两人搬进去的时候,已是炎热的七月。
宁升阳夫妇倒是说话很算话,这漫长的五六个月里,宁时凯回来也只是一家人约着吃个饭,从未过夜。
宁时凯明明看起来像霜打的茄子,郑以晨却总能从他的眼神里感受到寒意。她总是不自觉地避开他的眼神,怕他的眼神里带着□□,侵进心里。
宁时凯的状态不好,郑以晨很明显地感觉到宁升阳夫妇的心疼。她不怪他们,就像焦云对她比宁时凯好,毕竟是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的人,感情自然不算浅。
好在大家对这样的关系都心知肚明,各自压抑。
搬家的时候,郑以晨从宁家搬走的东西不多,她本就像是个打尖住店的客人,待在一楼的客房里,换季还要回到焦云那里换行李。
搬家随之而来的问题便是焦云也要住进来,早前郑以晨只是考虑到希望焦云不再那么孤单,可那也意味着他们的生活全部暴露在焦云的眼下,特别是,两人得住同一间房。
结婚以来,两人一直都各自住家,如今住在同一个家里、同一间房里,却忽然相顾无言。
住进新家的第一晚,两人都有些尴尬,明明是曾经有过翻云覆雨的两个人。
“我……我先去洗澡吧,妈妈买了水果,你去吃点儿。”
郑以晨起身,抹着自己微微皱起的连衣裙摆。
佟越点点头:“好,你先去洗。”
话一出口,气氛更加尴尬,总觉得哪里有些暧昧。
郑以晨不自然地眨着眼,找出睡裙去洗澡了。
郑以晨的睡裙是她买的纯棉高领连衣裙,一开始是她为了不让夏天来家里做客的客人发现自己的伤疤而买的,到后来,无论是出门还是在家,她都习惯穿高领的衣服,随心所欲,不会害怕伤疤露出而让自己觉得痛苦。
洗完澡的郑以晨小心翼翼地出了浴室,她刚洗过头发,水珠顺着发梢滴在胸口,让吃着桃子的佟越不自觉移开了视线,清清嗓子。
“我给你削了点桃子,刚洗完澡肯定会感觉口渴,你吃点儿。”
郑以晨看着盘子里切好的桃子片,又看着佟越手里的桃子,不自觉有了吞咽的动作。这是她最爱吃的脆桃,香香的酸酸甜甜的,口中生津。
“好,谢谢。”
佟越拿睡裤进去洗澡了,郑以晨端着那盘桃子在房里转了一圈,不知自己应该坐在哪儿。偶然间回头望见了垃圾桶里的桃子核,又看看盘子里的桃子片,竟然有种他是片好了桃子后自己吃掉了核周围桃肉的错觉。
郑以晨坐在床沿边看电视边吃着桃子,等佟越出来以后再进去把头发吹干。可电视里放的什么她全然不知,只定定地听着浴室里的水声,在水声结束的那一刻,身子猛地僵硬,不禁坐直了些。
从浴室走出的佟越只穿了裤子,结实的上身上满是水珠,郑以晨只用余光瞥了一眼便撇开脸去,不敢再瞧。
不知何时开始,两人之间少了那些剑张弩拔,更多的是合适的距离和融洽的气氛。郑以晨偶尔会以为曾经的事情都没发生过,比普通夫妻之间,他们只是少了两情相悦的情话和黏糊。
郑以晨猛地起身,路过佟越的时候,目不斜视地将手里的桃子递给他:“你吃吧,我进去吹头发。”
大致是佟越用冷水洗的澡,浴室里竟比空调并未开太低的房里凉爽些。看着镜子里明明抿着唇却能看出嘴角微翘的自己,郑以晨竟然有些拿不住自己的心了。
最近过得□□逸,好像是把所有一切都给忘掉了呢。
吹风机呜呜作响,郑以晨发着呆,手里机械地动作着。她不断地告诉自己,要走的路还很远,而路的终点是她早就预想好的结局。为了保护自己保护他,该记得的,一定不能忘。
佟越就是此刻进来的。
郑以晨赶紧一个高大的身子贴近了自己,她吓得猛然间回过头去,就见到正举着毛巾擦头发的佟越。
郑以晨个子不矮,却正在他胸口地方,结实的肌肉擦过她的脸,让她忍不住有些脸红。她舔了舔嘴唇,问道:“怎么了?”
“等你的吹风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