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缪是有点儿生气,坐飞机的时候就给自己设立好了目标,打算在回京市之前都不理岑晚。
转念又想,这死倔死倔的臭东西不会也不理他吧?
那真是更生气了。
钱缪脑补了一路关于岑晚柔情蜜意和别人约会的场景,最可恨的是男人直接能代入那个叫什么薏仁薏米的脸。
后来到了宁城,他就顾不得这件事了,因为那个四德置业的执行总裁真的很叫人讨厌,程程带钱缪过去,许翡只以为又是什么七拐八绕攀关系,好吃懒做谋求生路的关系户,看都没正眼看他。
钱缪气不过,硬塞了一份汇报材料给许翡,是他做的关于目前这几个餐饮实体的亮点介绍,接手前后的利润对比,还有一些食客近期在社交网站的点评截图。钱缪毕竟之前也算经营过公司,领导过团队,知道什么样的ppt能抓人眼球赏心悦目,最末附上了他个人的一些建议和看法,以及后续经营的设想。
他认认真真做了一整天的东西,如果许翡就这么当垃圾扔了,钱缪真是要恨死他。
等了两天,音信全无。
不只许翡这边没音信,岑晚也如他猜测的那样,完全不理人。
这简直是给钱缪的毁灭性打击,此次前来宁城计划全都泡了汤,情场和商场每一处都让他失意。
岑晚和往常一样躺在沙发上抱着狗玩手机,钱缪从监控app里看她,但是这回他不想说话了,和岑晚吵架最累,费心耗神,不论谁对谁错也听不见她的一句软话。
唉。
钱缪躺在酒店的大床上长叹一声,想着酝酿调节一下情绪,明早打道回府算了。
没有四德置业,他的餐馆酒吧照样开。跟岑晚,看她吧,她想断就断,想继续就继续,人这一辈子挺短的,能高兴一天是一天,稀里糊涂过也不是不行。
手机陷在柔软的被子里,震动的嗡嗡声隔了很久才被钱缪听见。
“好消息!好消息!”
秦正大在电话那头一惊一乍,听着像早年间那种街边十元店里播放的大喇叭广播。
“十块十块,一律十块?”钱缪伸了个懒腰,翻身趴着
“我认真的!就刚刚,我们不是一块儿吃饭吗,许翡散了之后主动过来找我了,说让你把ppt完善了去找他!”
钱缪“腾”地坐起来。
“我的文强啊,你要被召见了!”
这真是意外之喜,钱缪脑子有点儿懵,心脏扑通扑通跳,像是中了彩票。
“诶不是,他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那谁知道呢。哎呀,反正是好事儿!许翡眼光毒,这两年他投的项目哪个不牛?”
“我可没想让他投我啊,我是要跟他合作的。”
“你抓点儿紧吧,他应该还能再宁城待上三天。”
钱缪一边嫌弃地哼哼,一边快速把笔记本电脑打开干活。
这次的机会属实难得,会议行程比较松散,看来许翡这次心情也不错,不然也没这闲心愿意亲自听他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汇报。
如果等到会京市再约许翡的时间,估计要排到猴年马月了。
听说四德也要在宁城开发商业地块,钱缪这几天不仅ppt改得认真,还把市中心的几个繁华商圈转了个遍,记下有关餐饮方面的重点内容,晚上回酒店分析用户画像,把这些连同京市商圈的用户画像一起,准备都给许翡送过去。
熬了两个大夜,钱缪眼睛都快瞎了,觉得赚钱真不容易,自己就跟一个衰败边陲小国的国王似的,不得不归顺到帝皇脚边,进献各种金银财宝表忠心。
不过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和许翡见面约在了酒店的大堂吧,不止他,还有一个年轻姑娘。
钱缪和他俩目光对上,还没走到桌前,那姑娘先是热情地打招呼,和许翡的冷脸形成鲜明对比。
“嗨!果然是你!我去过两次隐士。”
隐士是钱缪接手那间酒吧后改的店名。
这人应该就是许翡的老婆,低调的裴家大小姐。许翡老婆很喜欢他的酒吧,人也很亲和。
很好。钱缪释然,觉得这回八成稳了,然后脑筋飞转,回忆有没有这号客人。
很可惜,他并没有想起来。
那版初始的ppt彩印就在桌上,上面有很多明显翻看过的痕迹,钱缪欣慰极了。
“这个是我写的,写的好吧?”裴大小姐快速翻到食客点评截图的页面,指着其中一段最显眼的长评,语气像是在邀功
“棒,真有眼光。”钱缪竖了个大拇指
“我叫裴珈,你好。旺旺特别好喝,她是你跑了的老婆吗?”
真够八卦的。
钱缪一愣,裴珈肯定听见过他拒绝搭讪的话术,半真半假地无奈苦笑,“是啊,二位大佬,愿意助力我追老婆的计划吗?”
前两天他还是想错了,不是番邦进贡求皇上庇佑,更像是被人重金砸下来的花魁。
豪气地一掷千金还拍胸脯打包票的人是裴珈,“钱缪你不是想当街区的餐饮主理人吗,不够!回头全城的餐饮主理人都是你!”
……
岑晚这几天过得也挺煎熬。
她跟钱缪这么多年了,小吵小闹经历过无数遍,他性子好,以至于她从来就没操心过吵完闹完要怎么收场的问题。
他们以前的争吵更像是一种感情上的调剂,没有夜里眼神对上之后大干几回合解决不了的事。
如果有,那事态算比较严重了,但是再加一身情趣内衣,腰酸背痛持续和两三天,总能解决。
钱缪没骨气,岑晚早就摸透了。
每回生完气的「和好交流」他都会做的比往常狠些,四处咬,用牙尖又磨又硌。一宿做完,身心舒畅,重新变成嬉皮笑脸的德行,也就算翻篇儿了。
岑晚几乎是零成本,这么多年给钱缪顺毛付出的最高成本,就是异地那年,她请了一周的假,在圣诞节买了一张飞英国的机票。
可是现在一连好几天了,连钱缪的人影都看不见,故技想重施也没办法。
而且,这次其实他们心里都知道,不再是以往单纯的小吵小闹了。
岑晚没有哄人的经验,她也想联系钱缪,可是她知道自己脾气坏,好话不会说,气话张嘴就来,万一搞砸了更得得不偿失。
所以还是等他联系自己吧,他肯定会联系的。
就算不是打电话、发信息,在摄像头里喊话也总会有的。毕竟这两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钱缪一向顺着岑晚,他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了。
他怎么会不管她呢?他舍不得的,对吧?
……应该是舍不得的吧?
岑晚抱着手机等了五天,像是单独屏蔽了钱缪一样,什么都没有。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纯纯傻等。
可是钱缪总会看监控的,大吃大喝又没惹他生气,他多在乎他两个狗闺女呢。
晚上岑晚在沙发上躺着,把两只毛茸茸的胖家伙一左一右抱着,酸溜溜地想。
摄像头也哑了,它不会是故障了吧?她偷偷摸摸地检查,很遗憾发现没有。
那天晚上岑晚在沙发上躺太久,最后竟然睡着了,第二天的起床闹钟都响了,她才醒过来。
岑晚爬起来给大吃大喝弄早饭,然后去洗漱,冰凉的水拍打在脸上,她抬起头看镜子里的自己,突然绝望地意识到自己和钱缪可能真要完了。
这个想法从心底滋生出来,酸涩和疼痛疯狂席卷了全身,在岑晚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眼泪已经流了满脸。
出门的时候路过摄像头时,她特意低头假装整理衣服,怕被钱缪发现什么异常。
结果是岑晚自作多情了,一整天还是没有一点儿消息。
下了班直奔钱缪的那家酒吧,招呼她的小伙子看着眼熟,应该就是上次的那个。岑晚说要找他家老板,小伙子实诚,摇头说不知道,从上礼拜就没见过,这几天已经有不少姑娘问起来了。
岑晚慌了,给钱缪拨电话,对面是没有感情的机械语音告诉她「暂时无法接通」,再打第二个、第三个……还是一样。
她不敢借别人的手机试了,如果是钱缪把她拉黑了,结果别人能打通,多难看呢。
岑晚坐在吧台椅上卸了力,肩头颤动了几下,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