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什么?
犹如被雷劈到般,周亨锡脑子一片空白,不可置信地望着沫沫,她的眼眸毫无温度,冰凉的彷彿从来没爱过自己般。
见到她严肃的神情,没有一丝玩笑的模样,周亨锡微微发颤道,「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
她好想哈哈大笑地说只是开玩笑的,可是她笑不出来,就连勾起嘴角都没法,因为这不是玩笑话,她也不能够这么说。
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她用尽全力压低心痛的情绪,佯装收起所有的爱,冷冷地望着充满悲伤的眼眸道,「我说我们分手吧。」
周亨锡沉默地看着沫沫,那双曾经看着自己,燃着熊熊烈火、闪闪发亮的眼眸,此刻既苍凉又黯淡无比。
馀波盪漾的眼眸,再也没有自己。
她在说谎吗?她那么爱着自己,怎么可能会放弃?可是如果是在说谎,为什么眼神会这么的坚定呢?
空气忽地变得好寒冷,每一口空气吸进肺里都是如此的令人喘不过气,眼前这个人也变得好陌生,彷彿从没认识过般的冰冷。
曾经给他那么多温暖和爱,现在却在他依赖时用力将他推开,又要他如何是好?
他顿了一会儿,苦笑道,「你果然还是在怪我没有当下马上找到你吗?」
「没有。」
她抑制想大喊反驳的情绪,压声否认。
打从一开始就没责怪过他,是他一直把她的伤痛揽在自己身上。
心真的好痛。
像一把刀插在自己胸口不停搅动。
为何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快说点什么啊…….不然会引起周亨锡怀疑的。
拼命压抑着几乎夺眶而出的泪水,沫沫佯装平静,提出更有说服力的话语,「只是现在终于意识到,你说得对,我对你向来都是同情,不是好感。」
同情?
如果是同情,那些曾经掩饰不住的羞涩和悸动,都只是假象吗?
「……,所以你之前对我的情感都是假的吗?」
「曾经对你的好是真的,温暖也是真的,」面对逼问自己的周亨锡,她选择撇开眼眸,望着远方,「现在不想继续下去也是真的。」
一字一句犹如细针,密密麻麻刺在两人身上,染出血跡斑斑的花蕊。
「你……,在义大利造成的阴影还是让你很难受吗?」
为什么?
为什么就连现在都还在顾虑她的感受啊!还认为她会这么说是因为当时所造成的伤害使她直到现在仍没法释怀,才选择和他分开?
她的心被紧紧掐着,望着他近乎绝望的眼神,喘不过气。
周亨锡,你到底是有多爱我,才会事到如今都为我找藉口。
我也爱你啊……,可是不行继续这样下去了。
「无关这些,我是真的想和你分开。」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以后再也不会为了谁这么奋不顾身了,再也不会为谁掏心掏肺。
「长痛不如短痛,沙华跟我提过你的身体状况,再这样下去我们根本不会有未来。」
这刻,她希望周亨锡是真的相信她如此狠心,不要再用如此温柔的语气问她、关心她,不要直到最后一刻还在为她着想,这样只会让她更难受。
也会让她更加愧疚。
绵绵细雨开始飘起,丝丝缕缕缠绵不断,落在两人身上,织起细细的网,像是老天爷也为着两人而哭泣般。
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
「我最后一次问你,你是真的想和我分开吗?」
「是。」
沫沫果断地应答,立刻转过身背对周亨锡,周亨锡望着她无情的背影,一步也迈不出去。
她再也受不了那压抑的情绪,紧咬着下唇,崩堤的泪水正背着他潸然泪下。
雨中的两人迟迟没有开口,她的眼泪无法控制的不停落下,和雨水夹杂在一起。
拜託,不要再问她了,她真的好害怕自己会把持不住情绪反悔,紧紧抱住他。
为什么呢?在一起要两个人决定,分开却只要一个人同意就好。
明明不是不爱了,如此相爱的两个人,却还是得分道扬鑣。
为什么只是想好好谈场恋爱,将幸福託付给自己所爱的人,是如此的困难呢?
她始终没办法向他说出真相,因为她太清楚周亨锡的个性,只要她在他身边,即使徘徊在黄泉中他也无所谓。
她知道,周亨锡什么都不怕,可是她不能这么自私,将他分分秒秒暴露在危险之中。
她不想,就算她会一辈子带着遗憾、就算没办法再爱上其他人,她也不想让周亨锡有任何一丝危险。
就让周亨锡误以为她只不过是厌倦了他才分开的,让他怨恨自己吧。
她寧可周亨锡用尽全力憎恨自己,也不要他悲伤得痛心疾首。
喜欢是想对他好,爱却是为了他好。
他会再找到愿意接纳他的女孩子,只是那个人不会是她,他的幸福再也与她无关。
这场雨冰冰冷冷的带走两人的体温,冷得两人心尖发颤,雨势还越发地磅礡。
乾涩的嗓音落下了最后一句话,「这阵子谢谢你,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迈开步伐的她,没有再回头,她不敢回头看周亨锡此刻的神情,会是多么绝望。
雷声响过,大雨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往下落,敲打着两人的胸口,泛起阵阵涟漪。
在她关上门前的那刻,她听到周亨锡低沉沙哑地说了最后一句话,绝望地语气和雨声相容,恶狠狠地刺痛她的心脏。
「柳沫沫,我是真的很爱你。」
真的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