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九点,方歆嫚自诊所步出,无奈地翻看着手上的领药单,暗自咕噥着不过就生一场病有必要吃这么多药吗?
本来她也没想看医生,想着过几天等感冒自然好就好,但正值报社忙碌期,下午的高烧也实在让她不舒服,最后只能选择乖乖到诊所一趟。
手机铃声响起,方歆嫚狐疑的翻开包包,只见来电显示写着周誉霆三个大字:「喂?怎么了?」
「我是想问你喜欢吃什么样的餐点,就……中式西式?」另一头的周誉霆一边讲电话一边在屋里来回踱步,从没想过跟人讲电话也能那么紧张,「你说要我请你吃饭,我先知道你的喜好比较好安排。」
方歆嫚噗的一声笑了,周誉霆的紧张让她莞尔:「你随便找一家路边摊就好了啦,我又不是一定要到牛排馆吃大餐的人,你随便请我吃个滷肉饭我也没差。」
「这么简单?」另一头的周誉霆愣住,望着自家桌上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他刚刚还做了一个多小时的功课,结果方歆嫚只要一碗滷肉饭?「你确定道歉这样就够了吗?好像有点没诚意?」
「诚意又不是用钱堆出来的。」一台重机呼啸而过,方歆嫚连忙往旁边靠,就怕一个不小心被重机骑士撞到,「你要是没有诚意,就不会一整个月都追着我想跟我道歉了好吗?」
隔着电话,周誉霆依旧听见了方才的重机声,往墙面看了眼时鐘,已经九点多了:「你不是离开报社一个多小时了吗?还在外面?」
「嗯,我跑到附近诊所看医生,这次感冒有点严重。」她说着又咳了两声,另一头的周誉霆忍不住皱起眉头,「报社也还有事情要忙,报导拖不得,只能想办法赶快让感冒好起来。」
「对了,说到报社。」另一头的周誉霆想起什么似的打岔,「最近警界很多人在问你们报社的成员,也有其他八卦媒体跑来问警方内情,想知道你们报社有哪些记者。」
「噢,因为连续铁轨案吧。」方歆嫚倒是不怎么在意,踩着高跟鞋的步伐顿了下又继续往前走,「毕竟现在都还没有人知道找出铁轨案线索的人是谁,要是谁先得知了消息等于抢到一个大独家。不过各家媒体的成员其实彼此间都知道,会跑去问警方感觉是想知道确切的相关人。」
「被知道是没差啦,只是我跟潘姊都不喜欢被大眾当英雄的感觉,神坛盖得多高就有多容易被扯下,我不想捲进是非里。」方歆嫚耸肩,一边从包包里找出车钥匙,她的车离这里大概步行五分鐘的距离,也差不多该到了,「所以就再麻烦你们多注意一下,帮我们保密。」
「我知道,这点分寸我会拿捏。」另一头的周誉霆沉稳地说着,语调里已经没有一开始的紧张无措,方歆嫚忍不住轻笑,果真是遇到案件就会变得冷静沉着的周警官啊。
「是说,我忙完这期週刊后有打算帮社会部跑一篇孩童死亡案的报导。」方歆嫚难得的跟他分享工作内容,「我一直觉得那起案件很怪,总觉得背后有其他隐情。」
「怎么说?」
「那是南部的一起四岁孩童猝死案,我猜你应该没有很熟悉。一对夫妻在上个周末匆匆忙忙地将孩子送到急诊室,说孩子睡到一半没有呼吸,求院方抢救。遗憾的是最终急救无效,这个孩子在隔天清晨死亡。」她回忆着潘姐跟她提起的细节,「但是医生发现不只是猝死这么简单,这个孩子的身上满是瘀痕,头部也有被撞击过的跡象,研判生前可能遭受长期家暴。」
「嗯,我有听同仁说。」另一头的周誉霆声音沉了八度,「感觉是家暴案,不过还是得等法医认定才能断定。只是这种新闻一般媒体应该也会报,你们报社要选这个当周刊题材吗?你自己也说深度报导的出刊时间会比主流报导长,等你们出刊的时候这起案件的风头已经过了,案子可能也差不多结束了。」
「我才没时间跟主流媒体抢新闻。」方歆嫚挑着自信的笑,「这背后还有隐情啊!你知道这个孩子其实是领养的小孩,而那对夫妻在这之前也领养过一个孩子,孩子也不幸猝死。如果真如大眾猜测是家暴案,那这对夫妻可以连续领养两个小孩、孩子被家暴也没有社工发现,这就是社会需要注意的议题!」
周誉霆一愣,这才明白她想做什么:「你的报导你开心就好,但麻烦你注意安全,不要再自己跑到当事人家里了。」
「好啦我知道。」她笑得可开心了,还正想说些什么,一辆厢型车忽然在她面前急煞,吓得她停下脚步,「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