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这莲花寺本是个无名的山野小寺,庙子里的和尚也无几人。谁知有一年有一僧人竟开始做起了治病救人之事,初时也倒是些看不起病的农夫乞丐,后来便声名鹤起,世人方才知道这僧人竟是灵音大师,剃度之前乃是名医陈薛之子,俗家姓名陈胤鹊。
虞大夫人将家中之事处理妥当,又把大房的虞兰叮嘱了一番,这才放心地带着一子女来莲花寺寻求大师治病。
此时正当是阳春三月,万物复苏,周子钰本就想把此次寻医作为踏青赏景之行,见如此良辰,直道不虚此行。七虞性子本就活泼,听见这山中鸟啼,闻到百花之香,虽是从前日日所经历,但因心境不同,体验更是有趣。
刚到山腰,七虞就闻到了熟悉的檀香,年月还在一旁说到:“小姐,这莲花寺的香火可真旺啊,这烟在这都能瞧见!”
有几个小和尚早已在寺门口等着,见来人赶紧引了进去。今日香客极多,因女眷较多,周子钰去见灵音大师,虞大夫人一行人便从后院进。映入眼帘便是一大池的荷叶,此时莲花未放,荷叶却碧绿无双。
待一切安排妥当,七虞便去见了这位名医高僧。灵音大师眉须尽白,头上的戒疤倒不甚明显,一袭僧袍更显脱俗。因大师为出家人,也不必计较这男女大防,虞大夫人也没让准备隔帘。
尽管周子钰提前将七虞的情况细细地跟灵音大师讲过,虞大夫人还是有些担心,这可就是最后一根稻草了。
转了两个弯,终于到了灵音大师的禅房,还未见面,七虞就只听见一声深远的感叹,“阿弥陀佛,师叔的玩笑有些大了!”
七虞正惊奇,虞大夫人便问灵音大师,“高僧,小女的病可还有的救?”
“有因必有果,小姐与我佛有缘,自然有解。”
“那应当如何?”
“不知夫人家中是否曾来过一个僧人一个道士,二人说有法治小姐的病。”
“是了,他们给了一个镜子,但只有镜框,镜面却是个纸糊的。”
“那便是了,贫僧这里的镜面,终于等来了有缘之人。”
灵音大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薄如蝉翼的镜面,晶莹剔透,没有阳光却光彩照人。
“只待回去将其合二为一,便可重回光明。”
“谢谢圣僧!我的儿,快谢谢圣僧!”
“施主有礼了,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虞大夫人感谢再三,准备带着七虞回厢房,七虞却听见灵音大师好似是在念经一般,“人间万象,岁月流年。一道赌约,笑语成笺。富贵繁华,锦绣花园。严父慈母,是为人伦。兄长姊妹,有吉有凶。恋人夫婿,不是一人。有情无爱,有意无成。桃花落尽,不过人间。”七虞看见,窗外的桃花开得正艳。
回程的路上,众人很是疲倦,马车摇摇晃晃,让人昏昏欲睡。七虞却怎么也睡不着,那满池的荷叶总映入眼帘。
七虞恢复视觉的消息被虞大夫人给压了下来,只有身边几个贴心人知晓。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年管家近来总来东院整理东西。有些小厮丫鬟本就可以做的事,他非亲力亲为。周子钰本就与年安一同长大,远征归来更是与他相谈甚欢,共叙旧事。
这可害苦了七虞,兄长和娘亲要她继续扮瞎子,本就没什么机会出去,这下更得避嫌。她是见过年安的,觉得他好看极了,比兄长白皙,比兄长挺拔,她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可同时,她又充满了害怕,陌生的情感让她恐慌。对于年安时不时的一瞥,她会想个半天,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枝竹觉得小姐最近有些奇怪,动不动就自己一个人傻笑,跟年月那丫头有说不完的话。
“年月,你是哪里人啊?”
“小姐,我和你一样都是建康人啊!”
“那你最喜欢的零嘴是什么啊?”
“我最喜欢城东的那家年糕了,不过是有过年的时候哥哥才会给我带回来。”
“你哥哥很喜欢给你买?”
“对啊,小姐你忘啦,我哥还总给你带桃花糕嘞!不行,我答应他,不能告诉别人的!”
七虞又惊又喜,惊的是他的胆大,喜的也是他的恣意。
画本上有数不完的才子佳人,郎情妾意,本是世上灿烂的情感。却不知这情意从何而来,这故事又该到何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