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荏暘对于此次日式宿舍最有印象的同学莫过于是三位女生。
她们对于这次的计画非常有自己的想法,连在绘画的表现上也非常活灵活现和充满创意。
三个女孩画的全是黄龚胜老师的童年回忆,一个画的是玩游戏的时光和偷鞋子的那段小故事;另一个画的是採摘芒果的乐趣;最后一个画的是夏日孩子们睡在一起的画面。
她们将这幅画画出了童趣,整体非常生动,让人深入其境,彷彿回到了当时,让人看了就会会心一笑。
但其他的同学的创作也令她非常佩服,每个人都呈现了不同童趣感,有人画出王姐在武德殿的回忆,有人画出街役场宣导活动和消防演练的画面。
透过杨嚮的镜头,邵荏暘看见每个同学认真的模样,他们的眼神散发的浓厚的兴趣和干劲。尤其那三个女孩,态度更是积极,让她甚至想和老师们推荐採访她们。
「等等你们看我就好,别看镜头,不然画面不好看。」杨嚮一边调整镜头,一边对着三位女孩说。
邵荏暘坐在杨嚮边上,「等等我问你们问题,你们就像在聊天就好,不用特意跟我对话。」
三位女还可能第一次遇见这种场面,确实有些侷促,紧张的搓着自己的手。
邵荏暘微微一笑:「不用紧张,大家放轻松就好。就当作聊聊天,你们可以说说对这次计画的想法,或是当初为什么会参加这次的计画。」
杨嚮朝她比了一个姿势,示意她们可以开始了。
「你们先分别自我介绍,然后再各自说一下参加计画的动机或是原因。」
坐在中间位置的女孩叫刘语,她率先开口:「我叫刘语。当时是班导──也就是游老师问我要不要参加的,其实我一开始是有点懵懂的,因为我是不是在地人,起初连日式宿舍群具体的位置在哪里都不明白。」
渐渐地,她也没有刚刚那么紧张了,语速也放慢了下来,「但在参加的过程里,我开始理解保存老建筑的价值和意义,它不一定是要具象的重建建筑,也可以是透过其他形式,保存属于它的回忆。」
坐在她左侧是一个短发、戴着眼镜,看起来有些靦腆和害羞的女孩。
「我叫杜婷希。我家在乡下,到处都是老建筑,但因为这几年都市发展快速,不少老屋被迫面临拆除的风险,我也是从那时候就开始有了参与地方创生的念头,只是没有这个机会。刚好藉由这次机会,能让我对于地方创生有了深的认识。」
邵荏暘对于她们的侃侃而谈,还是讚许的,不怯于镜头,能够勇敢表达自己的想法,在现在的学生里属实难得。
「这次的计画进度也已经过了一半,你们觉得和你们起初想像的有特别不一样吗?」
始终没有发言的女孩,这次默默地开口:「我是郭瀅盈。我反而是更佩服你们,也就是这些文史工作者。因为有你们的热爱、和不遗馀力,才让这些老屋逐渐恢復了属于它们存在的意义。」
其他两位女孩也纷纷点头,「参加这次的计画后,让我更明白,我们需要更努力,不能让老屋没于时间的洪流里。」
那位叫婷希女孩默默地红了眼眶,「我也才明白,原来我们现在所踏的土地,拥有那么多的故事,都是值得我们去发掘和保护的。」
「黄龚胜老师带我们去日式宿舍群解说时,他也有说到,其实很多都已经被拆除了,我们听到其实会有些感伤,因此要尽我们的力量去保存剩下的那一些记忆。」
邵荏暘像被不停的敲打着自己内心最脆弱的那块,她竟然感觉到鼻酸。
她像是在大海中漂流许久的生物,虽然有着海浪的簇拥,但同样也有暴雨的袭击,始终得不到家人的支持和谅解,让她有时候也会產生了自我怀疑。
但是她在这些孩子里找到了那种宽慰,就像遇见了浮木,让她得以栖息。
她们三个虽然年纪都还小,但是邵荏暘能在她们眼里看到坚定,有种她长期以来的付出和努力都获得了肯定的感动。
回去的路途,她不断被杨嚮嘲笑,只因为她哭了好几回,用掉了好几包的卫生纸,脸和眼睛都肿得像隻青蛙一样。
何韶橒看见她肿胀的双眼,着实被吓到了。
「怎么了?不是去採访而已吗?怎么哭成这样了。」他连忙抽起一张卫生纸,堵住邵荏暘欲流下来的鼻涕。
邵荏暘用力吸了一口鼻涕。「感动啊,现在的小孩真的太会说了。」
何韶橒无奈一笑。有时候人总是能在与别人的交流里重新获得信心和被理解,那种心态的感动他也曾经感受过,那是邵荏暘给他的。
当时他父亲和母亲相继病倒时,他也陷入无尽的黑暗,甚至对未来感到迷茫。
身旁的亲友都在劝他找一份收入高的工作,他当时也是在纠结究竟要为了父母和家庭放弃梦想,还是继续坚持。
若不是邵荏暘一直陪伴在他的身旁,鼓励他、支持他和理解他,他也不会在梦想这条路上走到现在。
他记得当时邵荏暘跟他说了一句话。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生来能在世上留下价值,就像老屋一样,都不希望被遗忘。」
那时女孩整个人散发着光芒,让他嚮往。
那是他第一次被她吸引,他也想为自己勇敢一次,让自己不后悔走过这个世界。
「怎么了?在想什么?」邵荏暘见他在发愣,便出声唤他。
何韶橒缓缓摇头,「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以前的事,就能体会你现在的感受。」
邵荏暘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么感伤怎么好像不太像我们的风格。」
何韶橒也被这句话逗笑,赶紧打发邵荏暘去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