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洗过澡,和福伯道了声早,问:「小姐人呢?还没起床吗?该去学校了吧?」
「早就出门了,等你送早就迟到了。」福伯读着早报,头也不抬道。
「谁载她去的?」扶苏有些意外。
「喔,贺先生,说是老爷的故友之子,特地前来拜访。」
「叫什么名字?」扶苏瞇眼逼问福伯,「是我过滤过的庚帖名单吗?」
「不是,新来的,名字叫什么──啊,子充。」福伯随意答道:「他说他的办公室刚好在小姐的学校附近,上班时可以顺道载她过去。」
扶苏皱眉看了一眼正厅中的立式黑檀雕花座鐘,他居然睡了整整一天半,眼下已经十一点鐘了。
福伯眼也不抬,「老爷说你最近几年太操劳,受了风寒差点转成肺炎,让医师开了安眠镇定的药方让你多休息,这几天都不用送小姐上下课了。坐下来准备等吃午饭吧,嗯?人咧?」
福伯抬头,已经没见到扶苏人影,咕噥着:「看着小姐看那么紧,干什么不答应老爷当儿子,娶了小姐不也是个半子?蠢货一个。」
夏瑾一边系着领带由屋里走到正堂,听了轻笑,「确实是个蠢蛋。」
福伯睨了夏瑾一眼,不满道:「老爷你也真是的,明知道扶苏又傻又死心眼,干么逗他呢?」
「要是你有女儿,你就会明白了,择婿得要从严,多方考验。反正荷华还小,离大学毕业还有六年,不急着嫁人。而且你不觉得很巧吗?扶苏、荷华、子充,《山有扶苏》呢。」
「呵呵,贺子充也真可怜,就是老爷的磨刀石啊。」福伯摇了摇头,送夏瑾上班去。
扶苏拿着车钥匙去了厨房,厨娘正忙着煎煮炒炸。
「玉卿嫂,你在做今日午餐?可不可以先做小姐爱吃的?我送过去给小姐。」
「嗯?老爷交代我做你喜欢吃的菜,还有补汤,给你补补身。」
扶苏讶然,心底却满是暖意,夏瑾真的把他当儿子看待。
「喔,那也没关係,我和小姐口味差不多。」
扶苏匆忙赶到学校,刚巧打了下课鐘,他跟警卫说:「大哥,我又来啦,今天替小姐送便当,能帮我通知一下吗?」一边递上一包哈德门香菸。
守校门的警卫见了那包菸喜笑顏开,「好啊,你随我过来,到榕树下等。」
夏荷华来的很快,见到扶苏提着食盒劈头就问,「你的身子好些了吗?怎么不在家养着,还要跑来送饭?学校里都有食堂提供打菜啊,何必多跑一趟?」
「小姐挑嘴,食堂的菜吃不习惯吧?反正我也是恰巧经过学校,送饭也不为过吧。」
但荷华显然不想见到他。两人吃着饭,气氛却比以往来得安静,扶苏想到前晚的事,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对荷华做了逾越礼仪的事,靦腆道:「我发烧,烧糊涂了。」
「……嗯,我知道。」
听她淡声回应,扶苏失落又急躁,「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荷华骤地抬头,瞪着他,凶狠道:「你道歉是什么意思?」
扶苏心虚,耳尖红了,说不出口,却听荷华冷声道:「如果你来这里是要说我不爱听的,我就宰了你。」
这下子他确定昨晚不是梦了,只能像个小媳妇般,小小声问:「……那今晚去图书馆吗?」
「不去,你好好休养身体。」荷华快速吃完饭,看向远处,皱眉道:「我吃饱了,学校有食堂,你以后别来了。」
扶苏错愕,荷华已经用手帕擦乾净手,站起身走向校舍。
「荷华!」扶苏忍不住喊她,荷华停住脚步却没回头,他颤声问:「你在生我的气?如果是昨晚冒犯你,我很抱歉,你不要赶我……」
荷华转过身衝向他,抓紧他的肩膀,双颊緋红,「闕扶苏,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你再道歉我就真的不要你了!还有,这里真的很危险,你快回去!我就站在这里,看你走我再离开!」
危险什么?扶苏还搞不清楚状况,便见到不少女孩朝他们走来,一边笑道:「啊,荷华,你家的扶苏来啦!怎么不一起吃饭呢?」
「扶苏哥,要不要吃点甜点,我有带布丁喔!」
扶苏瞧荷华如临大敌,像隻护食的小猫,他唇角微扬,心忖原来这就是她眼中的危险?
他站起身,走到绷紧身体准备应敌的荷华身边,偷偷地勾了勾她的小指,低笑道:「小姐,你放心,我不会理她们的。」
他朝小姐们欠身,歛去笑意,客气又疏离道:「各位小姐午安,闕某还有要事,先走了。」
说完,便高冷地提着食盒离开,留下一群一脸惋惜的少女埋怨荷华,「你们家的长工怎么这么不知趣啊?」
「你就不管管他,叫他留下陪我们吃饭啊,喝下午茶也好啊。」
荷华心中冷笑,一群狂蜂浪蝶,故作无奈,「没法子,他这刁奴脾性,除了我爹,没人治得了。况且我爹很器重他,打算培养他成为左右手,他哪里有空陪我们。」
「把他让给我吧。」突然间,前清苏州织造督理的曾孙女出声,甜笑道:「上次茶会我就发现了,你好像不乐意他来接送你。既然不喜欢,不如让给我。他是长工,可以转卖吧?」
荷华脸色一沉,冷声说:「别傻了,他这傢伙赌性坚强,前阵子在赌场赢了几万龙洋,把自个儿赎清了,谁能卖他!」胡扯扶苏是个赌徒也要绝了千金们的妄想。
「那我追他总行了吧?」
「你不在意他的身分?」一名小姐惊诧问道。
「玩物还管什么……」
啪!